罗矣没有回应。祭鱼承受的一切苦痛都源于献祭。莱茵顿在报复的烟花中化为灰烬,但他不会就此原谅一切,也没资格替祭鱼原谅。如今的选择,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不知过了多久,门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诡异的晕眩感徒然袭来。洛伊:“准备好,幻境开启了!”……阳光刺眼。视野清晰。祭鱼毫不意外。黑斗篷说过,泰伦的失明早被治好了,幻境自然不可能依旧漆黑。如果推算无误,今天是泰伦的成人礼,也是他化为亡灵的那一天。上一次,祭鱼带泰伦离开城堡,改变了原本的命运,封印因此松动,将祭鱼短暂送出幻境。所以,这一次要阻止泰伦转化为亡灵?确定了目标,祭鱼视线扫过四周。屋中只有简单的陈设——床铺、衣柜、木桌和一把椅子。是城堡的佣人房。低头,身上穿着现实中的装束。侧身看向镜子,是祭鱼原本的面容。没着急出门,在柜中、桌上翻找,一无所获,没有任何私人物品和生活迹象。仿佛祭鱼是凭空出现的。拉开衣柜,换上执事的制服,祭鱼悄无声息来到走廊。洛伊:“不应该啊,没有人?”已经走了近十分钟,一路没遇到任何活物,明媚的阳光洒在墙壁上,偶尔能听见一两声鸟鸣,气氛竟显得有几分安逸。根据现实中城堡的路线,祭鱼径直前往城堡的大厅,寻找其他人。路过一间书房时,门后突兀传来一道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去拿一杯红酒。”祭鱼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恭敬答道:“是。”为了真实模拟执事的角色,祭鱼没有刻意抹掉脚步声,被听见并叫住很合理。同时,祭鱼猜出这道年轻男声的主人——泰伦。城堡主全部身心都投入在自己的永生事业上,没有续弦,也无其他子嗣。能在城堡中随意对路过者提出需求的,只有可能是泰伦。只是,现在的泰伦……从黑斗篷处得到的信息来看,泰伦早在一次次的人体实验中崩溃,精神状态差得要命,丧失了一切情绪,几乎只依靠仇恨活着。泰伦十二岁时,城堡主发现需要有人维持领地统治、提供资金,信不过别人又不想耽误自己研究,就在泰伦身体里安装了控制生命的魔器,把他重新推到台前。所有人都以为城堡主隐居,他的独子是领土唯一的掌权者,所以将之后城堡主做的恶事都算在了泰伦头上。白天生命被控制、毫无自由的处理公务,晚上又在工作室内被亲生父亲继续折磨,这样地狱般的生活持续了整整六年,才在亡灵转换仪式那天结束。但真的结束了吗?虽然成功复仇,但泰伦仍被主神封印在幻境中,重复痛苦的回忆,永远走不出童年的那片黑暗,一遍一遍杀死自己的母亲。……唯一知晓内情的黑斗篷,会被逼成现在这样,也可以理解。祭鱼回神,转去另一个方向。早已提前了解城堡的布局,轻而易举找到酒窖,祭鱼从柜中取出一只高脚杯,将宝石色的酒液倾倒入内。把酒瓶放回架上,祭鱼没有停下动作,卷起袖口,露出一截细腕。紧接着,餐刀划破皮肤,血珠滚落,正好掉在高脚杯中,与酒液的红融为一体。洛伊惊讶:“你在做什么?”“小小试探一下。”祭鱼左手还持着餐刀,表情不变:“之前幻境中,泰伦对我的血液有特殊反应。”幻境最后泰伦推不开的城堡大门也有蹊跷,祭鱼记得那时自己肩部受伤,双手沾血,不知是否也与能打开门有关。洛伊:“万一血液影响是负面的,你不怕他喝死了?”祭鱼笃定:“不可能。”主神都无法抹杀,只能封印起来的亡灵,怎么可能会被几滴普通人的血液放倒。原路返回。祭鱼端着托盘站在门外,温声开口:“少爷,您的红酒送来了。”无人回应,也听不见翻阅公文的声响。“少爷?”又询问了几声,依旧没有动静。祭鱼敲了敲门:“少爷,我进来了。”“咔哒。”门被打开,发出一声脆响。祭鱼向前望去,看见书桌前打盹的栗发青年正巧抬头,露出稍显青涩的俊逸面容——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最引人注目的是其上一双碧绿的眼眸,本来黯淡混沌,却在看见祭鱼的那一刻骤然亮起。随即他眼中的光又突然熄灭了,黑沉沉的,压抑着悲伤与……恨意。恨意?难道幻境是相连的,泰伦留有关于祭鱼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