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独自离开城堡,不就成抛弃他的罪人了。祭鱼面上没有显露情绪,中规中矩呈上托盘:“少爷,您的红酒。”“我又幻视了……”他喃喃自语。杀死母亲的那天,泰伦做了一个梦,梦见黑暗的城堡里,名叫祭鱼的侍从陪伴他,帮助他,和他一起逃离地狱。然而梦醒了,只有癫狂大笑的父亲、冰冷的手术台和铺天盖地的痛楚。除了自己,没有人见过祭鱼。可这么多年唯一触及的短暂救赎,却在日复一日的折磨中渐渐转化成执念,变成一道深扎脑海、驱散不了的幻觉。即使因为童年失明不清楚样貌,幻觉转化仪式面前是穿着执事制服的祭鱼。幻觉不是第一次出现。认定自己在发病,泰伦露出自嘲的笑容,倒没拒绝,将红酒一饮而尽。殷红的酒液顺着嘴角流下,配上暗色的贵族服饰和惨白肤色,活像哪口棺材里刚出土的吸血鬼。放下酒杯,血液瞬间上涌,泰伦眼神放空,一动不动。祭鱼:“少爷?”不对劲,正常醉酒哪会这般快。洛伊脱口而出:“你的血液果真对他有影响。”祭鱼试探伸出手,在泰伦对面晃了晃:“少爷,您没事吧?”“祭鱼。”一道低低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与喝酒前的语气完全不同,夹杂着点委屈和亲昵。面上泛着不正常红晕的泰伦握住眼前摇晃的手:“你为什么走了?”他声音更委屈了:“说好的一起离开,为什么不带上我?”祭鱼压住被认出身份的惊讶,只能解释道:“我当时……找不到你。”泰伦刚刚成年,精致的五官留有少年的柔和,眼里闪着泪花,紧紧抿着唇,看起来可怜极了。与方才阴郁神经质的神情截然不同。他突然起身,脱下外袍,撤掉了自己衬衫的扣子。洛伊:“卧槽他要做什么??”衬衫被解开,裸露出的每一寸皮肤都布满陈旧或新鲜的伤痕,甚至连缝线的痕迹都依稀可见,找不到任何完好的部分。“祭鱼。”泰伦依旧拉着祭鱼一只手,说:“我每天都好疼啊。”“你能不能可怜可怜我?”“不要丢下我了,好吗?”罗矣用小到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问洛伊:“为什么……无论是幻境还是现实,祭鱼只和他认识了一晚而已。”这么短暂的相处,为什么会给泰伦造成如此巨大的影响?“……你问邪神情感问题?”洛伊不满:“我不可能与人类共情,上哪知道?”“不过,这是好事啊。”洛伊催促:“他对你有执念——你足以影响他的选择。”“补全神格的可能性更大了。”祭鱼叹了叹,单手拢起泰伦领口,将衬衫的扣子扣好。泰伦神情恍惚,仍没有清醒,他愣愣看了一眼正牵着的手,突然露出笑容:“祭鱼,我们一起离开吧。”时间好像回到了童年的那天,泰伦只记得要和祭鱼逃出城堡。进入幻境本就为改变泰伦转化成亡灵的结局,此举正合祭鱼意图,他说:“好。”“不过还需要一点小准备。”……和上次一样,幻境中祭鱼复制了现实中的一切,包括衣着、携带物。从小对莱茵顿村的村民高度提防,祭鱼一直非常没有安全感,以至于对自身躯体进行了诸多改造——利刃、控制开关,甚至是空间魔器。如果不是缺少疗伤药剂,祭鱼能尝试更多改造项目。“你带了什么?”洛伊好奇:“爆破石?魔枪?”“还记得我没做完的‘魔装马车’吗?”祭鱼摩挲左手指骨。“你不是早拆掉做爆破装置了?”“爆破装置只用了一半材料。”祭鱼启动空间魔器:“所以,剩下的部分我做了点新东西,可惜只是半成品,但装填了小镇上买的燃料,勉强能用。”“什么东西?”说话间,发光体显现出来,碾碎了附近的家具,庞大到几乎占据四分之三个屋子。稳定落地后,祭鱼耗时多年锻造的机械体露出全貌,它的头部位置是操作舱,两只巨型金属手臂支撑起身体,然而只有上半身,毕竟材料和时间不够。但这是祭鱼的巅峰之作。祭鱼平静道:“没错,是○达。”洛伊:“……总觉得你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错觉。”泰伦即使不清醒,也被眼前一幕惊到:“祭鱼,这是什么?”他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魔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