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时慈立刻打哈哈般地笑起来,宁馥拿他没了办法,只能在心里骂上一句“臭直男”。年会当天,一群女孩皆是盛装出席,开场前光是互相搂着拍照就玩了近半小时。宋氏给的那一批入场券里,座位号都是连着的,宁馥和时慈坐在最旁边,她拍完照回来就看时慈已经和旁边一个女人聊得热火朝天,就连宁馥坐回座位上都没注意到。宁馥看了一眼,就看那女人气质高贵,长相美艳,一袭宝蓝色长裙,和时慈身上的宝蓝色西装凑在一起,就连宁馥看着都觉得相当登对。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好像万年不变的白裙子,陷入了沉思。但两个人确实没聊什么过分的内容,时慈一直在描述他的设计理念,女人只是倾听,偶尔点点头表示感兴趣。宁馥本来还想跟时慈说两句话,但又不好打断他,只能百无聊赖地坐在旁边等着。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灯光暗下,宋氏年会开始了。宋持风作为目前宋氏的核心,在一片掌声中上台讲话。宋氏年会的舞台比起她们学校礼堂的舞台就显得现代得多,极度简约,设计宽阔而平直,背后整面墙都是由oled大屏组成,把刚才那段年会的开场动画呈现得淋漓霸气。男人今天身着一套儒雅的烟灰条纹戗驳领西服,走上台时依旧是两手空空,从容不迫。他先是感谢了员工们一年的付出,再感谢全场人的到来,然后才开始侃侃而谈,措辞严谨,语速平稳,却又并不让人感觉无趣,就连宁馥也不知不觉被他发言的内容吸引。只是当她抬眸认真看过去的时候,台上男人的目光却好像在空中与她的目光不期而遇地短暂碰撞了一下。宁馥微微一僵。但不等她将刚才那一瞬间的对视归于巧合一类,宋持风的目光很快再一次落在她的身上。他的目光坦荡又自然,带着沉甸甸的温热,一次一次地越过人群的距离,准确无误地落在她的身上。每次他的视线停留的时间都很短,短到全场只有宁馥一个人察觉。宁馥感觉就像是被温热的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擦过同一块皮肤的位置,皮肤上的温度在上升,越来越烫。时间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港式茶餐厅,她就坐在宋持风的身旁,表面看着是绝对地正经八百,桌下的暧昧却早已疯长开来。只是这一次他更光明正大,旁若无人地将目光一次一次直白地投向她,当着所有公司员工的面,当着媒体的面,当着她同学、同事的面,也当着时慈的面。宁馥感觉周遭的空气都在微微发热,侧头看了一眼时慈,却看他依旧旁若无人地在向那位女士表达自己的想法,只是因为宋持风在台上讲话,而稍微压低了声音。她浑身僵硬地坐在位置上,被宋持风看得浑身发麻,脊背虽然挺得笔直,但早已是外强中干,只能木讷地看着舞台上光影闪烁。她们教出来的学生在这场年会上交出了一张漂亮的答卷,旁边的林诗筠和马慧欣激动得把手都快拍红了,她的情绪却仿佛被冻住了。她不想再待在这里了。她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她以为只要宋持风没办法对她做什么,自己就是安全的。但她从今天的状况来看,就是她的身体也已经完全与理智站在对立面,他根本不用动手,甚至只要一个眼神,也足够让她坐立难安。她只能逃。年会结束后,宁馥拉住时慈:“我不想参加后面的酒会了,我们回去好不好?”“为什么?”她已经用上了之前很少用的柔软态度,但时慈的脸上依旧闪过了些不理解的神色:“年会的位置都是定好的,我接触不到那些投资人,后面的酒会才是重头戏,宁宁我为了酒会才来的!”宁馥脑海中浮现出某一瞬间的画面和情绪,但一闪而逝,她在这一刻也并不想去细想:“我累了,我想回家,而且我高跟鞋的鞋跟好像出了点儿问题,我脚特别酸,好不好时慈?”但他面对无数个潜在的机会,只是“累了”和“好像出问题”这种借口,很显然不足以让时慈接受。他有些无奈地看着宁馥,沉默的时间里大概是在想出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办法。“宁宁,这样好不好?”过了一会儿,他总算想到,双眸一亮,“待会儿你找一间休息室休息着等我,等我这边谈妥了我再去休息室接你,送你回家,好不好?”时慈一向是个好说话的性格,在他家里是父母说什么是什么,在外面是宁馥说什么是什么,很少有这么坚定的时候。她看着时慈今晚好像不在这里拉到一笔投资绝对不会放弃的架势,轻轻叹了口气:“要不然我先和林诗筠她们回去?”酒会会场与年会会场并不在一起。林诗筠和马慧欣她们都不打算继续参加下一场,拿了伴手礼就准备溜,宁馥也很想跟她们一起走。“不要嘛宁宁……”时慈却朝她露出了可怜的神情,“人家都有女伴,就我没有,多奇怪啊,我都说你可以去休息室休息了,我这不也是为了将来能快点跟你正大光明在一起吗?”将来。只要他一提到这两个字,宁馥满腹拒绝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她没有了拒绝的权利,只能跟着时慈一起去到酒会会场,跟着他去场上绕了一圈,和所有的大牛和投资人简单打了个招呼。宋持风走到哪里都依旧是人群的焦点,在他身旁聚集的人很多,时慈礼貌性地带着宁馥上前和他搭话,男人态度也依旧温和耐心。两人聊了两句,宁馥已然如坐针毡。她轻声提醒他:“时慈……”时慈想起刚才两人的约定,看宁馥真的不太舒服的样子,立刻跟宋持风说明情况并表示失陪。宋持风很体贴地帮他们招来了侍者。两人约好等时慈忙完给她打电话,宁馥便挥别时慈,跟着侍者走向休息室的方向。她跟在侍者身后,逐渐将酒会上的喧嚣甩开,按道理应该安下心来,却不知为何比刚才和时慈一起逗留在场上时还要更加心慌。“女士,请进。”侍者带她上了二楼,帮宁馥刷开休息室的门,然后将门卡交到她手中:“如果您有事情要离开,可以重新刷卡进入。”“好,谢谢。”宁馥接过休息室的门卡,推门进去。第一脚迈入的时候,她便感觉到这休息室的地毯有点儿太厚太软了,不是说太厚太软不好,只是她今天穿的是一双细跟的高跟鞋,踩在这样厚实绵软的地毯上,每走一步都有一种好像不小心踏入了沼泽泥地的凹陷感。背后的门自动合拢,宁馥走进休息室,还没来得及看清楚房间的布局,就突然被男人从身后抱住。“怎么要来休息室,身体不舒服?”这个人是宋持风!这个人是宋持风!他怎么会在这里!“你……放开我……”宁馥被男人的呼吸烫了一下,身子猛地一跳,好似受惊的小鹿,激烈地挣扎起来。好不容易挣脱开男人的桎梏,她惯性地往前踉跄两步,脚下却突然意外猛地一偏,整个人瞬间便失去了平衡——一瞬间的天旋地转!“就这么怕我?”宋持风一把将险些摔倒在地的宁馥抱住,毫不客气地横抱起来,三两步把她放在休息室的沙发上,并在她面前蹲下。他脸上笑着,语气里却没多少笑意,他伸手解开她脚上高跟鞋的扣带,然后脸上的笑意也淡了两分,把她断了鞋跟的高跟鞋拎了起来:“一个跳舞的人,不知道自己的脚有多重要吗?”他语气很淡,没有明确的训斥味道,却叫人莫名心虚。宁馥忽然想起舞蹈课上,那些叽叽喳喳的女员工一看见宋持风立刻安静如鸡,一时之间好像能明白她们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