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够证明是她偷的吗,最后一个下来的人,她也说她见过钱包了。”顾润墨自认在园子里是个顶文弱顶温柔的公子哥儿,自认最是与世无争和气的人儿,为了好友,连应澄澄这样空有美貌的二货也咽得下嘴,足以证明他是何等不挑食何等气度,可是一到讨债的三表叔和阮宁面前就破功。顾公子恨得牙痒痒,戳着阮宁的额头,笑得越发温柔,语气却益发狠毒:“你上辈子是不是得了猪瘟挂了才投的胎,命里带瘟的,每次都倒霉得这么缺心眼、这么没技术含量!”阮宁被吼,悲从中来,坐在水泥地上哭得不抬脸。顾润墨却懒待理她,拉着小梁导游到车前,“不是除了游客,就剩下你和阮宁,这车上特么还有一个大活人!”小梁导游斯巴达了,晕乎乎地问:“还有谁?”“没有他谁给你们开车呀大姐。”后来,经过派出所调查追问口供,果然是大巴车的师傅拿的,说是和小梁导游关系好,拿走只是和她开开玩笑,当然,这话小梁导游信不信,大家都不知道了。之后,小梁导游觉得挺不好意思,还拿着礼品去阮宁家亲自登门道歉。顾润墨扮演柯南的时候说得挺顺嘴,这会儿万事水落石出,才有些淡淡的心虚。他问带着口罩的感冒少年是怎么知道的真相。少年淡淡开口,声音十分嘶哑:“看见了。”他站在窗口,亲眼看着司机拿走的钱包。顾润墨啼笑皆非道:“敢问三表叔,大巴车有什么好看的?”少年摘下口罩,不咸不淡地反诘:“你怎么知道,我看的是大巴车。”旅行的最后一天,照例到了糕饼铺子。阮宁对顾润墨二人十分感激,所以他们挑选了什么礼物,她都跟在后面屁颠屁颠地抱着。“诶,不要拿那个,那个太甜,不好吃。”阮宁看着戴口罩的少年捡起一块白糕,热心地指点。少年“哦”了一声,又从隔壁的匣子拿出一块丹红色的糯米糕,撕了一半,递到阮宁嘴边,阮宁有些不自在,可是手上东西太多,腾不出来,便微微躬身,道了声谢,咬了一口。“好吃吗?”少年声音十分沙哑难听,带着鼻音。听得出来是重感冒。阮宁点点头。少年嘴唇贴合口罩的部分,微微勾勒出了笑意。少年在几间糕饼铺子走得慢慢悠悠,看到什么就往阮宁口中塞一块,看着小姑娘鼓鼓的脸颊,心情莫名便开朗了许多。最后,淡淡问了句:“吃饱了吗?”阮宁莫名其妙点点头,少年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精巧镂花的小盒子,放到了所有礼盒的上面,沙哑开口:“给你的。”阮宁懵了,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啊,是澄澄托你们捎的生日礼物,是吗?”少年颈子有些僵硬,许久,才点点头。送团离开的时候,阮宁和大家一一拥抱。人常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样三日的缘分,也不知道是上辈子修了多久得的。她抱到小钢镚便准备松开,然后被重重揽在一个怀抱里。阮宁哆嗦了一下,只觉得这把力气十分大,拥抱带了刀子的气息。她尴尬得不知道手往哪里摆,因为拍过这少年的后背又放下,他却似乎依旧没有停下的意思。只是许久许久之后,这拥抱慢慢地只剩下暖意和温存的时候,少年却面无表情地单手推开她。分别两厢,顾润墨怪三表叔对小姑娘太失礼貌,三表叔却淡淡说:我想她了。顾润墨搅乱一池春水:平时怎么不见你抱?三表叔说:平时瞧着烦人,并不大想==平时哪里敢相思,只是面目遮掩,才能微末放肆。春光乍泄,幸而迅速收拢阖上,否则,一如洪水决堤之时,只怕连他也不知如何收场了。阮宁打开镂花的小盒子,瞧见一对茜草色的珍珠镶钻耳钉。这对耳钉似乎在哪儿瞧见过,只是颜色不同。祸事未出,一切前因只似迷雾。最难忘一件小事旅行社的工作完成后,阮宁买了火车票准备返程。临行前一日,阮妈妈烧了一顿好吃的,那会儿是傍晚,外面大雨滂沱,下得肆虐。叔叔一看有好吃的,可利落了,立刻抱来了一壶酒,两只小酒杯。阮妈妈升起了煤火,想去去湿气,这时节,屋子里潮得厉害。煤火上热着一大块肉肉下午吃剩的烤红薯,肉肉专心致志地抱着小脸等,火光很暖,使人心安。阮妈妈批准,阮宁也喝了几口米酒。她打小酒量就不错,每次爷爷和同僚喝酒,开心了也喂怀里的小姑娘一满杯甜酒,小姑娘喝完酒就笑呵呵的,羊角辫子毛茸茸,大人们看着她总是忍不住笑。阮宁喝了几杯,又乐了,跟肉肉玩闹了好一阵,才说困,伏在了妈妈的膝盖上。她低声喃喃:“妈妈,我想你了。”阮妈妈笑咪咪,“我在啊。”阮宁有些委屈,“可是,妈妈,你从我上初中以后,再也没有亲过我。”“你长大了。”阮宁气鼓鼓,“可是读六年级的暑假,你从来没通知过我长大了,又凭什么在读初中的第一天就不再亲我了呢。”阮妈妈愣了,认真听着阮宁的控诉,许久,眼角有些潮湿,温柔地俯下身子,在女儿红润的脸颊上轻轻一吻。阮妈妈说:“因为,你那时已经告诉我,妈妈,我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呀。”我以为,母亲的亲吻会阻挡你长大的步伐。阮宁背着背包,刚推开宿舍的门,就看见澄澄伏在下铺,肩膀颤抖,哭得上气不接下去。其他人也在劝着,但都是什么“没关系,过两天就忘了”“你可以去北京看他啊”“我们再给你介绍个好的”诸如此类,没什么用的干巴巴的劝慰。阮宁听了一阵,才明白,顾润墨交流课程完成了,交接一下实验材料,收拾完行李,就准备回北京了。阮宁到现在,还闹不明白,澄澄和顾润墨究竟恋爱了没有。看着他们每天厮混在一起,似乎是再亲密不过了,可是一旦外人问起来二人的关系,顾润墨只是笑,不否认也不肯定。澄澄过度乐观,觉得这特么的就是默认啊。所以,她这会儿几乎抱着古代妻子看着夫君远游的哀怨心思一把鼻涕一把泪。阮宁缩在众人中间,安慰几句,只是说话没什么技巧,只说着“咱们要毕业了,多看看书不比啥强”“顾润墨长得是不错,但是长得好看的还多着呢。”结果被澄澄横了好几眼。澄澄说:“你们不懂他的好!不光长得好看!长得特别好看!每天早上叫我起床,中午叫我起床,晚上还会跟我说晚安呢!”阮宁挠头,小声嘀咕:“这特么是个闹钟么。”顾润墨走的那一天,居然没找澄澄告别,反而把阮宁叫到了宿舍楼下,递给她一个信封,微微笑道:“最后一封。”阮宁愣了,看了看,是一封没有寄信人的信函,和之前的许多件一样。她吃惊地看着顾润墨,仔细地打量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像是从没认识过他一般地打量着,顾润墨忙不迭地翻手,像是被饭烫着了,“不是我不是我,阮小姐,怕了你们这群情圣了。我只是信差,截止到今天,任务彻底完成。”阮宁“啊”了一声,她说:“给我写信的人是……”顾润墨显然也很吃惊,“你是猪吗?”阮宁知道这人生得温柔,嘴却毒得没边,也不大介意,只是又问:“我心里也猜了好几个人,只是不知道对不对,是郑亮亮,徐奎还是李则?”顾润墨吃惊地拍了拍阮宁的脑瓜,跟拍着一颗窝瓜一样,只叹了口气,却面色复杂,不肯正面回答。他说:“你觉得是谁就是谁吧,那人不让我告诉你。他寄给你的信要在海里漂流很久,遗失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八十,所以我便权且做了信差,投进学校的邮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