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计划有变,新兵们太过托大,一旦信心被击溃,就会兵败如山倒。
部将们揎拳掳袖,各抒己见,主动请缨,都想抢头功。
周嘉行暂时没有理会他们。
这时,亲随过来通禀:“郞主,那几个流民……就是九娘留下招待的那几个流民,他们危言耸听,胡言乱语,您看要怎么处置?”
“他们说了什么?”
亲随顿了一下,愤愤道:“他们说长安这回保不住了,还说郞主您大祸临头……”
周嘉行瞳孔微微一缩。
故意选在这时候危言耸听吸引他的注意力,必定有所求。
他坐在案前,手指轻叩长案一角,道:“先不必理会他们,半个时辰后带他们来见我。”
足足大半个时辰后,几个等得心急火燎的文士一见周嘉行,顾不上自报家门,开门见山道:“契丹南下,河东军狼子野心,使君项上人头难保,怎么还在长安停留?难道要将多年心血付诸东流?”
帐中的几名部将面面相觑。
他们还以为这些文士想用“忠臣良将”那一套来鼓动周嘉行留下保护小皇帝,没想到他们倒好,一上来就劝周嘉行赶紧走。
这几个文士真的是长安人吗?
一名部将出列,“你们休想妖言惑众,煽动人心!使君奉诏前来,如今大军未动,我们怎么能一走了之?真走了,还不是让天下人笑掉大牙!你们到底是何居心!”
文士中个子最高的那个冷笑了两声,先朝周嘉行俯身下拜,然后白众人一眼,道:“目光短浅!蠢货!”
部将大怒,霍然上前几步,双目圆瞪。
旁边的人忙拉住他。
周嘉行眼神示意部将们出去。
部将梗着脖子轻哼一声,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帐帘刚落下,高个子便上前几步,直接道:“使君夺得鄂州日浅,根基不稳,想在此次结盟中和河东军合作,崭露头角,树立威信,倒也不错,不过现在情势骤变,使君还是另做打算的好。”
周嘉行眼眸低垂,不动声色。
高个子继续道:“契丹来势汹汹,但他们后继无力,顶多在长安劫掠一阵,不能长久霸占关中……使君精通中原各地方言,想必一定从哪里听说过‘下山摘桃子’的俗语。”
契丹人早晚会撤出中原,届时中原无主,满目疮痍,正是周嘉行出手的好时机。
文士们劝周嘉行明哲保身,不要和契丹人硬碰硬,带着人马随便往哪个犄角旮旯一钻,推说被困住了,没法协助河东君,让河东君去和契丹人鹬蚌相争,等契丹人走了,他就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谁让李元宗自己一身臭毛病,早不碰到契丹人,晚不碰到契丹人,偏偏这个时候和契丹人狭路相逢呢!
文士们互望一眼,正色道:“我兄弟几人既然决意追随使君,就不会三心二意、口腹蜜剑。鄂州虽然土地肥沃,地理位置险要,但到底比不上中原。南吴、浙东一带何其繁华,是朝廷赋税的主要来源,而且远离战火,加之当地豪族经营得当,太平已久,可他们永远成不了正统,霸王之资,必定出自中原!”
周嘉行抬起眼帘。
文士急匆匆赶过来劝他立刻抛弃盟约离开,他不得不怀疑这些人的用心,但听了最后几句话,他可以确定这几个文士没有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