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只想做个缩头乌龟,将自己缩起来。可他却一次次地撩拨她的心房,她很怕,怕自己万一抵抗不住,怕一步走错万劫不复,怕这怕那,都不像自己了。
马车轱辘声就在耳边,马匹的奔跑声也在耳边。再过一会,确定没有纸团再丢进来后,子淑壮着胆子,略微挪开一小块帘子,想看看谢亦铭。
却不料,手刚掀开帘子,便被抓住了。谢亦铭的掌心火热,手掌极大,正好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子淑一个措手不及,就想收回来。可谢亦铭却像是知道她的意图,使了力气,不松开。
子淑双手用力都不曾挣脱开,随即压低了声音,看了眼仍在熟睡的萧芮,对着谢亦铭道:“放手。”
谢亦铭深深地看着子淑,多日未见,她又瘦了,想必是山寺内吃得不好,眼圈略微泛红,脸上还有泪水划过的痕迹。
“不放,你看了我的字团,可有什么说的?”
子淑一想到字团上的话,脸又红了起来,且已临近城门,人来人往,若是被人看见他们这样,她不想图惹是非。
“你先放开,我们回去再说。”
谢亦铭依言松开了手,子淑立马将手收了回来,帘子放下,遮得严严实实。只听窗外飘来一句话:“大哥不会去前线,我截下了请命的奏折。这次,换我去。”
子淑有些不敢相信,一把拉开帘子,想开口说什么,可窗外刺眼的光线,惊动了萧芮,她于迷迷糊糊中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看到谢亦铭,惊讶道:“诶,二表哥怎么来了?”
子淑看到萧芮醒了,赶忙调整了一下情绪,抬起嘴角,微笑道:“二哥护送我们回去。”
放下帘子,对萧芮道:“看你睡得香,我也有些乏了,我躺一会。”
子淑此时心中乱糟糟的,实在没有精力同萧芮说话,便假借困意,合上眼睛,整理纷乱的思绪。
谢亦铭怎么可以这样,他竟截下了奏折,他说他要去前线,那方才算什么,是道别吗?就递两张纸条,便想着让自己眼巴巴地等着他?
他就这般敷衍自己?子淑越想越气,更气的是,他自作主张,就想上前线,实在太过鲁莽。
问心里事
到了沐王府后门,子淑和萧芮话别后,先行下了马车,随后换乘谢霖钰所乘坐的侯府马车。自马车上下来时,就像第一次见面那般,同样是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默默地横在了子淑的面前。
子淑避开了谢亦铭的手,也不看他,自己扶着马车壁,一步步走了下来,随后在小厮的帮助下,上了谢霖钰的车。
谢亦铭僵在马车边,将握紧了的手收了回来,回身将马匹交给了小厮后,一跃也上了马车。
谢霖钰端坐正中,子淑坐在左侧,谢亦铭坐在右侧。本算宽敞的马车,一下子坐了三个人,尤其是谢亦铭人高马大的,便显得有些拥挤,子淑的裙角和谢亦铭的靴子几乎都挨到了一起。
“怎不骑马?”谢霖钰看着谢亦铭问道。
“偶尔坐坐马车也挺好。”谢亦铭状似研究马车里的物件,不在意地回道。
“你来时母亲怎么样了?”
“烧已退了,大夫说暂无大碍,只是受到了大的刺激,一时间爆发出来了。”
谢霖钰点点头,比自己预想的情况好了许多。这才留意到,印象中,谢亦铭是极为讨厌坐马车的,嫌车内逼仄,觉得男儿就当鲜衣怒马,自由潇洒。今日却肯坐马车,怕是有别的缘故。
他将目光移向子淑,发现子淑也有些不自然,只是一味地撩起帘子,看向窗外,并不同谢亦铭说话。他双手拢在一处,略敲打了一下桌子,想通了一些事。
自家的混小子怕是有事情瞒着他。他淡笑了一下,也好,这么多年了,谢亦铭难得有喜欢的姑娘,若是旁人,他未必放心,可是子淑,他还是看得准的。
他早已想过,自己的身份,自己的身体,早就不适合娶妻生子。自己一个人承担也就罢了,何苦再拖累妻女。可谢亦铭不同,他是个好孩子,他合该有个美满幸福的生活。
他们谢家,本就不讲究门楣。母亲的母家当年满门俱损,父亲依旧疼爱如初,不见丝毫的变化。娶妻当娶贤,若有一个贤能孝顺的女子嫁入谢府,能够理解丈夫的抱负,陪伴丈夫于边疆困苦之地,能够内外兼顾,才是最为适合的。
谢亦铭的路,早在他年幼的时候,便已经选好了。此时,当一个禁军守卫,谢霖钰知道,不过是为了陪伴他和母亲。而他真正想要做的,是像父亲那般,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此次,自己前往前线,怕是最后一次了,往后的岁月,将会是谢亦铭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