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刚暮,小桃为明兰化了较平日浓艳许多的妆容,又找出一身稍微艳丽的冬衣来搭,明兰一张脸熠熠发光,俏丽无双,却闷闷不乐,元若一见,捏了一道她的脸颊,“哟,怪不得春日不肯来呢,都跑娘子脸上去了?这小脸,桃眼杏腮樱唇梨涡,真是好不热闹!”
明兰却拉住元若的手,“从前在盛府,年年看上元灯会,大同小异。如今又要挤进那热闹堆中随波逐流,也无何新意。况且,女子无论如何盛装,都要被说成为悦己者容,仿佛天生为了攀附你们男人而生似的。这样,我倒不愿妆扮了。”
元若用手将她蹙着的眉轻轻抚开,附她耳畔低声道:“娘子放心,今年我们过个不一样的上元节。”
明兰眼中流露出比花灯还灼热的期盼,元若却始终卖关子不肯说,拉着明兰先去拜见父母大人。
按齐府的规矩,戌时必须回家,绝不能待拖至亥时。这规矩,于元若奏效。于明兰,自然更逃不掉。
元若恭谨一拜,“母亲,素闻上元灯节的送子灯,最灵验。我同明兰一同去拜。”
郡主一听求子,立马喜上眉梢,心想这傻小子总算开窍,连连点头。
元若又道:“只是,听说送子灯,午夜时分最灵验。”
郡主脸一沉,“你们要在灯市守夜?”
元若不知再说什么,倒是郡主难得松了口,“要玩,便好好玩吧。”
元若喜拉明兰回房,翻箱倒柜找出一套玉青裘袄递给明兰,“换上吧,我少时的衣衫,你穿上,当我弟弟!”
明兰喜不自胜,她儿时何尝不羡慕二哥、三哥以男儿身在灯市欢畅恣意的身影,做女子的,虽也同沐喜乐,可终得谨小慎微,莫丢了仪颜。她匆匆卸妆,换上男儿衣衫,元若又替他盘了男子发式。个头虽不高,却五官精致的小美男子活脱脱出世了。
元若牵明兰的手走在街上,明兰扇子一亮,严肃道:“不像话,如今我也是公子呢。你见过街上,哪里有两个公子哥牵手而行的?!”
元若笑了,忙松手,与她并肩而行。只是没了娘子的掩护,路人只当这两位俊俏男儿是为寻桃花而来的多情公子,于是,果子、绣品、各色小礼物便向元若抛掷而来。明兰心中本有些气,脚下踢踢哒哒的。可是一见也有不少姑娘向她投来心意,又立马笑靥如花,同元若炫耀道:“你看,我若生为男儿,也是很抢手的嘛!”
元若从未见明兰似今日这般开心,这般不拘,他看着心里比什么都欢喜。
“你看,男人走路是这样的”,明兰阔步而行,“持扇也与女子不同,还有男子叹气,未必要多长,但要从丹田出气,就是这样”,明兰不厌其烦地向元若夸耀,生为男儿的不同感受。仿若她已真成一名男子汉似的。
元若看她愈发幼稚,便笑得更宠溺了。
“娘子,哦,不,明兄,我们下一站去哪儿呢?”元若因问。
明兰终于鼓起勇气,怯怯道:“我想去青楼看看。”
“去哪里做什么?”元若哑然失笑。
“男人们那样喜欢那里,想必那里的姑娘一定身怀美玉,有些过人之处。我就想开开眼界”,明兰满目期待。
元若遥望灯市尽头,“名声最大的青楼在东市,距此处可有七八里路呢,若说名声不那么盛,却很近的,倒有一家,我们一盏茶工夫便能走到”,元若欢快地讲,却久久不见明兰回话,笑着一望,她脸似被怒火点着了,手也早已拧上他的耳朵,“你怎么知晓得这样清楚?”
元若心中叫苦不迭,忙道:“我自小在京中长大,每个地名都烂熟于心。管它青楼红楼,在我心中,不过一个地名罢了。娘子息怒”,见明兰仍不松力道,元若又道:“这会儿,你又不觉得两个大男子揪耳朵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