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脚踩在地上,深深浅浅迈开步子,人也跟着摇晃了两下,但总算是站稳了。在我像个幼儿练习行步的时候,林朝堂的手臂也得到了包扎,他裹着一身药味走到我身边。衣服半褪,露出半边肌肉,我看他单手卷着衬衫袖子,穿戴的动作不利索,便走过去,我说,我帮你拉。林朝堂便把手递给我,我替他把袖子穿上卷好,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我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腕,立刻缩了回去,我有些堂皇的。谢谢你。林朝堂穿好衣服,对我致谢。我失笑,摆手道,该我谢你。我指着自己的腿,朝他道谢。林朝堂就笑了,他说,你怎么那么客气。我有些不明白他那笑容含义,挠了挠头,心想,为人不就该这般吗?十年空缺人生,让我有很多习性都不再记得,赵珏给我买了几本书,大多都是一些社交礼仪,我学着看着,参照着上头的为人处世。我得先让自己看着像一个人,而不是一条狗。走出医院,林朝堂对我说,他的车被维修公司的人给拖走了,不能送我回家。我觉得他这才是客气吧,对一个陌生人这般热络,我又朝他道谢。林朝堂就说,怎么又说起谢谢了,这两字该我来说的。于是我俩就在医院门口,互相对拜着说了好几声谢谢,傻乎乎的。是林朝堂先笑了,他拢着我的手臂,轻轻一拉,我就被他牵到了他的身边,他声音暖暖,说,要是真的想说谢谢,给我你的电话,下回请我吃饭,好不好?我呀了一声,抬起头,直面他笑盈盈带着春意的眼。半晌,我轻微点头,算是答应了。……回到家,我捧着手机,盯着上面的号码。出去爸爸妈妈赵珏之外,又多了一个人存在于我的通讯录内。林朝堂我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林朝堂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同我在手机上聊天,我生涩的拼写着一个一个字,回复的很慢,他耐心的等着,和我说有些有意思的趣事,我觉得很放松。渐渐地我把他归为我新交的朋友,我在心里为自己能够那么轻易得到一个朋友而觉得窃喜。那种许久不曾浮现出来的感觉,弥漫着我的全身,让我不再压抑,让我轻松,让我产生出了到外面去的冲动。拆掉腿上的绑带后的林朝堂重新开车,驶离这片地方,转而朝幽静的小道上开去。蜿蜒曲折,最后他停在了一个胡同外,车子开不进去,他与我下车,林朝堂指着那胡同,对我说,这是我一个朋友开的,本地菜,味道还不错。我跟他进去,那胡同深窄幽长。他和我说,这个时令吃芋艿茭白最好了,时节里的蔬菜都是后院子里现摘现烧的,很好吃。我看他说很好吃,那眼睛似乎都亮了亮,心里觉得有趣,没想到看着那么严谨沉稳的一个人,会是个爱好美食的吃货。他推开藏在胡同里头的小门,里面的风景豁然开朗,走过羊肠小道,能看见别致错落的凉亭假山小溪,我想不到在这地方,竟然还能见到这般景致,让我惊讶赞叹。有人过来带着我们到了一间房内,林朝堂推开竹门,我们相对而坐,他拿起放在圆桌旁的菜单递给我,看看想吃什么?我接过菜单,扫了一眼上面的菜品,看不到价格,我抬起头,瞧着林朝堂,有些拘束,我说,我点不来,还是你来吧。林朝堂便笑了,他重新接过菜单,低下头看着,他询问我是否有忌口,又问我喜欢吃那几样蔬菜肉类,面面俱到,让人觉得无微不至。点完了餐,林朝堂与我聊天,他说话讲究又有趣,讲了几个笑话,让我全然放松下来。大约是一开始太过紧张,喝了太多茶水,还没等菜端上来,我便觉得下腹绷着,变扭的站了起来,细着声音,丢脸小声说,我去上厕所。林朝堂也站了起来,他说,出门往左一直走就是卫生间,要我带你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