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要重蹈当年的覆辙,那么申博就不会来复仇。方明宴道:“只怕复仇是假,另有目的是真。”岳县尉不由愕然:“什么目的?”众人觉得岳县尉之所以一辈子都只是个县尉,这就是理由所在了。荆风华忍不住道:“申家,你想想在这件事情里,除了复仇还有什么?”“还有什么?”岳县尉茫然地眨了眨眼:“如果连杀父杀母之仇都不算什么了?那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呢?”方明宴冷笑一声:“当年他们为什么明知是犯法杀头的勾当,还要去做?”此时岳县尉方恍然大悟。这世上最万恶的东西,不过一个钱字罢了。当年五个人最后做了一桩买卖,得到了一大笔钱,这一笔钱足够五个人分完之后可以舒服的过下半辈子,金盆洗手,从此衣食无忧,这不会是一笔小数目。后来五个人中出力最多的被杀,这笔钱就变成了四个人分。四个人都在村中,如今三代人过去了,可都是靠地里刨食过日子,和普通的村民没有什么两样。那这笔钱去了哪里?方明宴看下邹安邦和刘友:“你们家有钱吗?”两个人都懵了,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心酸地摇了摇头。他们俩像村里普通人家的孩子一样。没有上学堂,从懂事起就帮着家里干活。砍柴担水下田,一样不少。看着自己爹娘精打细算,缝缝补补地过日子,从来就没有听说家中有一大笔银两。方明宴让薛东扬把两家的父母都给传来。只看一眼,众人就觉得他们也不知道这笔钱的下落。就是两个最普通最普通的农夫和农妇。手伸出来粗糙布满老茧。脸上也是沧桑斑驳,和村里饱经风霜,辛劳一辈子的人没有任何区别。方明宴和姜云心的父母差不多也是相似年龄,但是几个人若是站在一起,那真是活生生要年轻出二十岁了。生活的磋磨让人老,这几家加在一起怕是也凑不出十两银子。岳县尉说,被害的两个人,家中也是如此。刘友和孙安邦父母来的时候脸上就写满了忐忑,还没等方明宴问呢,就跪下了。人真的不是我儿子杀的。这个说法和周安邦,刘友说的一样,但一具尸体就那么出现在了堂屋中,简直就像见鬼了一样。姜云心忽然打断了他们:“你们仔细想想,当时你们见到尸体的时候,是不是就和现在的样子差不多?我是指三天之前的样子。”刘友和邹安邦都点头了。姜云心问:“当时死者流了很多血吗?”两人想了想摇头。“好像没有太多血。”刘友说:“我当时吓懵了,只看见一个人躺在那里,身上有伤,没注意有多少血。但是后来,我回到家后,地上没有多少血,我衣服上也没有沾到多少血,所以我想血应该不多吧?”邹文邦的情况也是如此。两个老人也肯定地说房间里没有多少血,尸体他们虽然没有敢仔细看。可是家里的地面这是一清二楚的。“嗯。”姜云心说:“如果是这样,那么死者被放过血。”虽然青天白日,但这话让大家都觉得心里发凉。杀人是一回事,虐杀是另一回事。姜云心道:“我给两个死者验过尸,他们身上没有太多的伤痕,只有两处致命伤。当时我觉得凶手只是想要他们的命,单纯地要杀人而已,但是如今看来不是这么回事。”刘友不明白地喃喃道:“凶手把他们的血放干做什么呢?这人血能有什么用啊?”而且他和邹安邦现在都很慌。就从状纸上凶手写的情况来看,他要报复的是四个家庭的后代。死的两个已经死了,还有两个活着的,就是他和邹安邦。不知道凶手为什么会放过他们,也不知道凶手什么时候会杀他的。姜云心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安慰他们:“我虽然不知道凶手要人血做什么,但是我见过类似的案子。”姜云心自从稻草人,土里挖出金疙瘩凶手的后人到底是不是冤枉无辜,方明宴不做回答,说实话他也不太关心。他关心的是,尽快将凶手找出来。作为提刑司的老大,方明宴是一个正义的人,但是这种正义是有限的。这就像是一个感情充沛善良的人,并不适合去做刑警这样的工作。因为你只有让自己冷静下来,才能去冷静地思考。如果每见着一个受害者,你都因为可怜同情,哭得不能自已,只会方寸大乱。这就像仵作手上的刀。他们是为了伸张正义,还原真相,所以必须锋利冰冷,不能心软。方明宴说:“凶手既然是有目的而来,那就好办,他要什么我们就用什么把他引出来。”现在看来,凶手没有一气把仇人都杀了,显然是有所图。他想要钱。那一笔当年的不义之财。刘友四人如今过得如此艰辛惨淡,申家也未必好过。当年申弘量夫妻被杀,只留下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婴儿交托与人,虽然养大,也未必大富大贵。说不定是穷得走投无路了,这才打起了这笔钱的主意。众人商议一下,如今最重要的,确实是找出这笔藏起来的银子。找到了,对方就会发现,他这一趟毫无意义。也许会恼羞成怒,也许会心灰意冷。不管怎么说,现在他们在明,对方在暗,他们非常的被动。必须要打破这种被动,让对方跟着自己动起来,这才能有线索可查。当下,方明宴开始布置。不找凶手了,找银子。凶手会跑来跑去,银子不会,理论上,银子比凶手好找。众人推测,既然是一大笔钱,那么这案子肯定不小,时间久远不好判定是哪一起,但在当时一定引起了重视。他们也是要避风头的。这就是他们为什么会来到大同村的原因。金盆洗手,归隐农田,是要低调等这件事情过去。过上几年,无人问了,再将这笔钱拿出来。但是没想到申弘量的妻子来找他们报仇。虽然最后他们将申弘量的妻子给打死了,但这事情一定给他们造成了影响。刘友几人回忆,他们家的人,身体都不太好,而且都短命,祖父,爷爷,死的都不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