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有没有想过,有一天有一‘房夫子’跑到你面前,你也能救了她呢?”
薛洗月看了看自己的手:“我……”
卫蔷已经走到她面前:
“财势权力,武艺手腕,这些东西握在手中那日,你就会知道自己要学的本不该是爬墙之法。”
暮色四合,晚风渐起,霞光映在定远公的脸上,而她在笑。
她笑着翻开薛洗月面前的《孟子》。
在一行字上点了点。
待她转回去继续吃自己的蒸饼,薛洗月看着那一行字,竟然有些痴。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
兼济天下?我么?
……
房云卿睁开眼时一阵恍惚,好半天才看见了灯下竟然有一人。
见了那人,房云卿费力一笑:
“没想到佛前金刚竟是蓝眸如碧空……身死之后倒是多了见识,咳咳咳……”
她还以为自己死了,到了佛家所谓极乐世界。
“佛前金刚”未说话,走过来先摸摸她的额头,才说道:“你病还未好,少说话。”
“病?人都死了,病还未好?”
房云卿莫名有些委屈起来。
听见屋中有响动,已有人端了灶上的肉粥来,卫燕歌摸了一下,还有些烫,便道:
“我将你抱到案前吃些东西可好?”
房云卿全身仍是软的,唯有神思渐渐清醒起来,她撑着木枕费力坐起来,却只勉强撑起一直手臂,看着卫燕歌,她小心道:
“你是,承影将军?”
“是我,房文书许久不见。”
房云卿的心中顿时有千言万语想问。
可是元帅让你来救我的?她知道了我沦落到如此地步?她是如何知道的?
卫燕歌扶着她将身子坐正,索性将以小案放在了她面前,又将放了鸡肉糜的肉粥摆上。
“你已昏了三日,先吃些东西。”
房云卿自然不知道自己这三日过得如何凶险,一时热如火炉,又面颊青白,两度连脉息都没了,药汤流水似的灌下去,好歹保住了她的命。
肉粥炖得极烂,是卫燕歌找人买来了的极好的粳米。
小心喝了一口,房云卿放下木匙,看向卫燕歌:“承影将军,可否先给我些水?”
卫燕歌便给她端来了一碗温水。
一开始只觉得有点干渴,等水滋润了嗓子喉管,房云卿越喝越猛,喝完了一碗,又喝一碗,最后连喝了四碗水,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承影将军,我方才想哭,连泪都没有。”
卫燕歌将水碗拿开,道:“此处不是女营,你想哭尽管哭吧。”
“我已不想哭了。”
房云卿看着面前的粥,轻声道:“这些日子我总想着,我从蛮族手中逃得都没哭,此时如何能哭呢?到如今,我更不能哭了。”
可说话时,就有眼泪落进了粥碗。
“我又活了……父母生我,给我一命,当年在北疆,我被定远军救得一命,今日又得一命,此乃我第三条命。”
孔子孟子可经过如此生死反复?
灯光荧荧,只勉强照到了床上,房云卿低着头,长凌乱,遮盖了大半张脸,手指细瘦到骨节明晰,唯有眼中的泪水被照得如鲛珠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