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琅想做的事,已有太多做不成了,想不通怎么连着一桩也不行。他已累得很,看了大理寺卿一眼,又阖了眼。
一旁狱医颤巍巍道:大人,他如今命只剩一丝,只怕碰狠了都
说!大理寺卿压着火气松了手,寒声道,你回京是为的什么,受了谁的指使?!
云琅跌回椅子上,垂了眸,慢慢蕴着内力。
当年的事,你知道多少!
大理寺卿步步紧逼:你是为了替镇远侯府翻案,才潜回京城的吗?还是为了向皇上复仇
云琅身上内力已极稀薄,零星汇聚了,朝心脉撞过去。
狱医在边上盯着,眼看云琅胸肩微微一颤,唇角溢出血来,心惊肉跳:大人!不可,快叫人封住他内力
大理寺卿目光一紧,厉声道:来人!
云琅睁开眼睛,看着应声上来的黑衣人,咳着血,戾意压都压不住地溢出来。
既然哪条路都不准他选,这条死路,总是他自选的。
他早就该死,在当年的文德殿,受了那一袭披风,跪下来劝萧朔的时候,就该把命还回去。
苦熬了这些年,如今竟连死都不准。
云琅肩臂较劲,硬生生挣开了本就绑得仓促的绳索,身形轻掠,已握住一个黑衣人手中匕首,朝自己胸口直扯过来。
拦住他!大理寺卿高声道,快拦住他,封他经脉穴道
他已自行散了护心内劲。
黑衣人牢牢攥住匕首,同云琅两两较劲:封他经脉,一时三刻就会气绝。我现在将他击倒,制在地上,力道稍有差错,他也会死。
大理寺卿尚不能叫云琅就这么没命,来回看了看,急得变了脸色。
云琅抵着匕首,抬眸朝这群人笑了下。
他面色苍白,涔涔冷汗反倒衬得眉睫轩秀如墨,嶙峋傲色再不压制,倾身往匕首尖刃直撞上去。
黑衣人急挡,反肘架住云琅胸肩。
两相僵持,一旁始终默然立着的青衣老者忽然徐徐道:云小侯爷,可还记得琰王?
云琅眸底一颤,神色不动。
你可知,琰王如今体弱多病,封府避世,只怕天不假年。
老者缓慢道:御米,也叫罂子粟、阿芙蓉。少量食之,可以祛病,日食一合,可以解忧
云琅肩背无声绷了下,护心内劲有限,他眼前已有些模糊,眨去冷汗哑声:他不曾吃。
你远在他乡,又如何能肯定呢?老者走到黑衣人身后,京城中,这些传言到处都是。你若是心中没有半分牵挂,又为什么会特意回京就缚?
云琅喉间弥开血气,闭上眼睛,沉声:他不曾吃。
当年的确,有你暗中拦阻,皇上没害得了琰王。可如今已过了五六年,说不定他已不知不觉着了道,却还不自知。
老者嗓音嘶哑,说的话却毒蛇一样追着他:这御米是能叫人成瘾的。上瘾的人若是没了这东西,便会痛不欲生,凡是能给他这东西的人,叫他做什么都行。长此以往,慢慢失了人性,只剩本能,变得连个人都算不上
够了!云琅厉声,他不会,纵然
纵然他着了道,也会不计代价忍着,逼自己戒掉么?
老者笑了笑:看来云小侯爷当真对琰王所知至深。
云琅打了个激灵,倏而抬头,牢牢盯住他。
可惜。老者轻叹,皇上也正是因此,对他日复一日,越发忌惮,如今只怕
云琅绷了下:只怕什么?
以琰王如今势力,尚不在我们眼中,此前并未细加探查。你唯有活下来,才有命知道。
老者垂了视线,慢慢道:你要知道,你对我们很有用,主上并不想叫你死。这一点上,也非不能容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