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主簿一愣:可您不是奉了旨,要查襄王下落吗?
昨日宫中来的圣旨,萧朔借口伤势未愈不能起身,不曾出面,老主簿接了,现在还放在外堂架上。
襄王余党虽然伏诛,皇上的暗兵营却没能捉住襄王与杨显佑。萧朔如今执掌禁军,自然也接了这个烫手山芋,奉旨缉拿钦命凶犯。
雁门关在山阴,出去就是边塞,已到了黄河边。
老主簿低声道:小侯爷若带兵打仗,要去朔州。远在天边,如何――
他打他的仗,我缉我的凶。
萧朔道:襄王往朔州城跑了。
老主簿:
老主簿从未想过自家王爷能有今日,看着被小侯爷教偏了不是一星半点的殿下,咽了咽:皇上连这个也信吗?
若不信,自己派人去找。
萧朔神色平静:我替朝廷追捕襄王,还嫌追错了地方?
老主簿心说纵然如此,襄王一夜间插了翅膀,扑棱棱飞到了朔州城未免也太过随心所欲。
昔日端王与当今皇上夺嫡,好歹也是步步为营、稳扎稳打,幕僚谋士殚精竭虑谋划,各方势力拉锯博弈,一点一点打开局面。
如今这般百无禁忌不讲道理的谋朝法,痛快归痛快,总归叫人隔三差五便心惊胆战。
幸好还有两位小主人相互照应,肝胆相照,上乘天运。
老主簿亦忧亦喜,终归不再多说,应了一声,匆匆去替王爷给景王府下了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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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有旧俗,七不出,八不归,上九办事无不成。
正月初七,柴米油盐酱醋茶,一事不妥便不能出门。正月初八,礼义廉耻孝悌忠信,任一有违便不可归家。
到了初九,祭玉皇、拜天公,天日大吉,诸事可为。
寺庙的钟吕之音,道场的斋醮科仪。街道坊间爆竹声此起彼伏,交错热烈,像要彻底冲净不久前剑鸣马嘶的噩梦。
向来最爱凑热闹的景王府,今夜却一片清净,只剩微凉月色。
你要同云琅出远门。
景王披了件外袍,一路追着萧朔,念念叨叨:要见朝臣,要定章程,还要安排你走后京城的事。
萧朔叫他念得心烦:不该安排?
该。景王想不通,可为什么是我约的朝臣,我抄的章程,我出的王府――
萧朔扫他一眼,停下脚步。
景王叫他看得怂了,讷讷闭嘴,缩了缩脖子:出就出,只当租给你了记得给我银子。
萧朔压了压脾气,沉声道:拜帖之上,写了叫你今夜去大相国寺,不要回府。
凭什么。景王不服气,你们在我府上私会,还要把我赶出去?
云琅不在,便没人能制得住景王。萧朔深吸口气,不同他计较,抬手用力按按额头。
景王气势十足站了一阵,看着萧朔反应,先泄了气:你比云琅没劲多了。若他在,定然单手拎着我,将我从王府院墙扔出去。
萧朔原本烦他烦得头疼,此时听见这一句,心头终归压不住一暖,神色隐约缓和了些:不错。
你今日过来没告诉云琅,是不想牵扯他,不让我回府,是不想牵扯我。若非你琰王府叫人盯死,你连我也根本不会找。
景王道:若来日事败,朝臣只需说是受我所邀来赏酒,我又只需将事情往你身上一推,说是你胁迫我做的,便全干净了。
萧朔抬眸,眼底静得不见波澜。
你看似行事悖逆、肆意妄为,其实步步都将退路给我们备齐了,唯独没留下你自己的。
景王看着他,脸上嬉笑慢慢淡了,正了神色:可你这样,很像是不拿我们当过命的同党。
萧朔神色冷嘲:如何过命,我若死了,有一个算一个拉下来陪葬?
当今皇上便是这么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