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像一个直立在礼品盒里的洋娃娃,盒子的一边敞开着,好让人瞧见里面的
东西。一个破损的洋娃娃。一个卖剩下的减价洋娃娃,身上已没了鲜艳的绸带或是
丝织品饰物。一个没处送也没人要的洋娃娃。一个根本没人想要看一眼的洋娃娃。
尽管这是个让人讲话的地方,可她呆在那儿一声不吭。她等着,想听到什么,
听到一点根本就不会来的声音。她拿着话筒,将话筒凑近耳边,话筒成这么个恰当
的角度放在耳边,必定已能送话了,话筒应当是这样的。不过已过了很多时间。随
着这么长的令人失望的时光的流逝。话筒越垂越低,现在它已落在了她的肩头,没
精打采地趴在那儿,给人击败了,活像一朵在胸衣上戴了很久的硬橡胶兰花,又黑
又难看。
这个莫名的沉默最后总算变成一个声音。不过并不是她想要听的声音,不是她
一直等待着的那个声音。
&ldo;很抱歉,不过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这么占着线路是没用的。那个电话号码已
经停止使用了,除此之外我实在是无可奉告。&rdo;
她的手连带着那只听筒一起从肩上垂落,落到了她的大腿部,死死地停在那儿。
就好像这只手最后这么垂落,一动不动,是为了同她体内某个已死去的部分相伴相
随一样。
不过有时生命甚至对自己的墓志铭也无法赋予一种应有的尊严。
&ldo;请问我能拿回我的镍币吗?&rdo;她嗫嚅道。&ldo;对不起。我还没找到我要找的人,
那‐‐那是我最后的一个镍币。&rdo;
第三章
她顺着出租公寓的楼梯一点点往上爬,就像从一根松弛的拉线上垂挂下来的一
个木偶。墙上用托架安装着一盏灯,灯朝下垂挂着,就像一朵枯萎的郁金香,外罩
一个铃状贝形玻璃灯罩,往下投射着朦胧的黄色灯光。楼梯当中铺着一长条地毯,
看上去这条地毯就像给踩烂的植物,所有的图案和全部颜色早已消失,就像长了一
层花粉或是真菌。而且,它散发出的气味和给人的视觉完全一致。她爬了三段楼梯,
转个弯向后屋走去。
她停住了脚,前面就是最后的一扇门,她掏出了一把柄很长的铁钥匙。这时她
低头朝房门底下看了看。那儿,就在她的脚边,有一个白色的三角形东西,从门缝
底下伸出来。当这扇门往里打开时,便看出它原来是一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