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是没能等到我,而今我又要在哪里等他?于是我找了许久,最终在一座道观的后山找到了那座无名的孤坟。
高风凛凛,坟草青青,坟旁的一株小桃树已长了一人多高。
同我引路的道人指着那青冢说,这便是你要找的人,仙去的老道长为他起名清虚散人。
他于二十多年前来此,跪于观前一心想要修仙,可他沉溺于红尘旧事,又如何能够得道成仙呢?
于是心气郁结,于是久病难医,临终前嘱人在他坟旁种一株桃树,说或许哪一日他心中那人碰巧来了此处,见到这一株桃树会为他驻足片刻。
最终,他在四十九岁那年故去,已在这里躺了三年了。
那道人说得那样的轻描淡写,我岂能不知陆洲眠当初又是怎样的身心憔悴。
“他可还留下些什么话或者什么东西?”我望着青冢颤声问道。
道人思索片刻后摇摇头:“应是没有,师弟故去后,门下弟子去收拾房间时只剩下日常生活用具,已处理掉了,喔,倒是有些旧的书籍和文墨,兴许还收在库房里,你若需要我便命弟子给你送来。”
书中只有一封残信。
他在院中等了我七年,我只在他坟前立了七日,一滴眼泪也未曾流过,便去了阎王殿,若说这普天之下的凡人,就是死了,我也能将他从阎王手里给抢回来。
可小鬼都说从未见过这人的魂魄,我不信,阎王翻出生死簿给我看,那上头写着,陆洲眠已于三岁时夭折。
简直是一派胡言,若是他幼时夭折,那同我生活了三年的那个人又是谁?
我将生死簿撕了个稀巴烂,又将整个阎王殿乃至十八层地狱也翻了个遍,还是没能找到他。
他说他要修仙,说不定上天叹其可怜破例让他位列仙班也未可知,于是我又找上了九重天,可近百年来,未曾有凡人能够升仙……
我提着灵沂剑指着洛华的时候,宴广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说若不是尊上将你带去青崖山,等着你回人间让天雷将陆洲眠一并劈死吗?
他说你这些年疏于修炼,一百零八下仅扛了五十三道便晕了过去,剩下的五十五道都是尊上硬生生替你接了下来。
他说你入定了三十年,怎知他不是将将比你早一些醒来呢?
我竟无言以对,丢了灵沂剑跪坐在地上,只觉得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清冷的怀抱。
我终究是哭了,趴在洛华怀中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终究是再也找不到那个如和煦春风般温暖的男子了。
……
又是在他那张竹塌上醒来,我睁开眼便见着萧绾立在床头,脸色不是很好,自我睁眼她又挤出一个笑容,“神尊,您醒了。”
“唔,什么时辰了。”我揉了揉额头,微微有些晃神,不记得我是何时醉的。
“辰时了。”
我接过她递来的帕子,问道:“我是如何回来的?”
萧绾僵了一僵,面色有些奇怪:“师傅带你回来的。”
我点点头又将帕子递还给她,我既醉了,大抵也是他将我弄回来的,这个问题问得属实有点多余了。
“咦?”我缩回刚穿进鞋的脚,那鞋子潮得不像话,像是被晨露浸过一般,
“我是今晨回来的吗?”
萧绾点点头。
我又摸了摸衣服,除了衣摆,其他地方皆是干爽的,难道我竟在那桃林里呆了一夜?
我本是石头,平日里手脚冰凉乃是常态,昨夜竟也不觉得冷,甚至颇为暖和,哪儿来的暖意却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她又道:“师傅说,他先去太上老君处,等他回来再为你解答你想知道的问题。”
我想知道的无非就是陆洲眠的事情,还有那摄魂术的人究竟是谁。
不过晌午,洛华便回来了,宴广在院中摆了桌椅饭菜请我去用,想必是因为萧绾是个凡人所以备了饭菜,我到了如今这般段位,吃不吃东西于我来说没什么区别,不过是我嘴馋了些,所以平日里若得空,也是一日餐三俱全。
洛华坐我对面,右手边坐着萧绾。
桌上有一道我最爱吃的清蒸鲥鱼,我心下欢喜他居然记得,却听萧绾高兴的说:“我最爱吃鲥鱼了。”
于是我伸出的筷子直直的拐了个弯,戳到了一盘青菜里,再也没去动过那盘清蒸鲥鱼。
一时沉默无言,我正低头扒拉碗里的饭,余光瞧见萧绾的手肘拐了一下洛华的胳膊。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