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了人。
不是为了花错,也不是为了自己,连他自己也不懂,为什么要下意识保花错,总之,在这种微妙的关头,自己因为花错的命,而同乌鸦撕破了那层伪装和气的面纸!
这绝对不是好事!
刚刚换主的折枝堂,修身养息都来不及,便盲目地树立了一个强劲的敌人,这不像他会做的事!
他想为自己的行动找些借口--比如,乌鸦为什么对杀花错如此执着?!
对乌鸦来说,这是折枝堂内部的问题,他们紧张什么?
但事实上,当时根本不容他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
陆二爷的铁心副手&ot;大石头&ot;,是个相当能做事的角色!他的进攻,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
当那排山倒海、泰山压顶般的拳影铺天盖地而来时,自己是下意识反扑的!
格开那刚猛的手臂,一手成刀倒插进对方的身体!他清楚地记得,自己那犹如百炼成钢的手指是怎样划开&lso;大石头&039;的紧身皮甲,割开那坚如磐石的胸膛,像刺刀一样插入那鲜活的心脏!受压迫的血管又是怎样喷射出鲜艳淋漓的浓稠汁液,从自己下意识扭转的手腕间迸射出来,溅了自己一脸一身!
血肉的泡沫还那么滚烫,映衬着自己发红的眼睛,像野狼一样直接而没有恶意的杀机!
陆二爷又是怎样悻悻离去,小九又是怎样愕然--一切一切,都脱离自己的控制,在那一瞬间,自己居然会想到一张毫不相干的脸庞,突然发现,自己中毒已深!
不是为了那点可有可无的感恩之情,而是为了一个人。
他留下花错,竟然是不想看到那个人哭泣的脸,仔细想来,自己终究是自私的,一点没有想到别人,充其量--无非是为了自己,下次看到那张脸时,还可以自然而理直气壮地,笑一笑,充当一个无关紧要的熟人……
水渐凉了,白色的蒸汽像缕缕无依的游魂,飘飘荡荡,消逝在呼吸之间。一阵嘤咛响动,伴随着天花板上垂挂的纱幔摇曳晃荡,清脆的金属铃声像是从远方而来,却又那么近在咫尺。
微微笑着,曲起手肘支撑起身体,半卧着,斜斜偏过头去,看着那悄然洞开的雕花门扉外,站着一抹白色的幽灵,空洞的眼睛望着他身上的花朵,那开到荼靡的血色,出神的凝望着,苍白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下。
无命很白。
他一直这么认为,世上有皮肤这么白的人真是奇怪。
尤其是当自己搂抱着这副洁白无暇的躯体时,黝黑粗糙的肌肤摩擦着那白皙细腻的肢体,这种奇怪的疑问越发深刻形象!
怎么会这么白?
好象终年不见阳光的玉瓶儿,光华从那纤细的肢体里透出来,幽幽的、冷冷的、却又触感温润。
无命是细致的。
像春天的河岸边,随风细舞的杨柳枝。
无命是脆弱的。
这玉瓶儿格外经不起重击,外表越是坚硬,就越是易碎。
而现在,这块玉似乎又要碎了,龟裂的痕迹越发明显,一丝丝裂痕班驳地裂开,卡嚓卡嚓,快要崩溃。
&ot;你来啦?真快呢……&ot;还像个老朋友一样,笑着问候。就地斜躺着,肆意的男人似乎从未在意过自己的立点。像一头慵懒的猛兽,休憩的时候,并不那么在意羽毛艳丽小鸟站在自己头顶上唧唧喳喳的吵闹一样。
但此刻的无命,并不是那种羽毛艳丽,性情温和生涩的小鸟儿。
他很白。
整个人都那么白。
像死尸一样苍白的颜色,浮在他的身上,全无生气,瞪着这个浑身上下永远充满活力的男人,他涩涩地迈步,轻轻地走了进来。
洁白单薄的衣裳,衬托着比衣裳更白的脸,青青的惨色从皮肤底下透出来,脸颊上却突然浮出一块诡异的红晕!
像麻风病人一样,那种凄惨的绝美!
那两块决绝的红晕,看起来是那么疯癫!
盯着男人胸襟前那朵红到发黑的牡丹,盯着男人脸上的血色痕迹,无命的喉咙里,冒出些许奇怪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