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物里头也有跟人类一样讲证据的,我倒是头一回听说。”张佐焱舒舒服服地躺在草地上,头颅搁在了自己的手肘上,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不过,这样也省了我不少麻烦。跟我合作,怎么样?”
“哈?”房小灵没好气道,“你有听说过哪个妖物会和人类合作的么?”
“我也没听说过哪个妖物会守在人类身边啊。”张佐焱挑眉道,“彼此彼此。巽清对你来说是一个特殊的存在,对我也一样。朝廷官场,不过是一汪深不见底的泥浆水,我无意把他卷进来。这对他没有好处,他也并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可现在的时局,各中矛头都指向巽家,而他作为长子,亦逃不过这样的洪流。要把他从中完全撇清关系,可不是我一人能够办到的。不知你,意下如何?”
“你说的话总是真假参半,你让我如何信你?”房小灵被骗了一次,也算是长了点记性。这人,永远都没有像他表面看上去那么无害。这朵淬了毒的曼珠沙华,她还没这个闲心再次把自己当试验品。
张佐焱也不恼,淡淡道:“没有点料子,你就一个劲儿的来求我合作,我这心里头才会发虚。”
张佐焱的潜台词很明显,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可这份蔑视还是让房小灵火大。
“那么现在呢,你就没有什么想要对我说的么?”房小灵确定自己在笑,笑容很大很美观,可这笑里头怎么看都透着杀气。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青玉令已经由巽清交到你的手上了。”
“巽清说那是他祖传之物,怎么,难不成那玉饰是你的不成?”房小灵讥诮道。
——你编啊!继续编,有本事编出个花儿来啊!!房小灵心里头不觉对他嗤之以鼻,她或许不需要考虑合作这个问题了,这根本没有意义。张佐焱是敌是友不说,光凭他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就让人吃不准,最保险的方法还是离他远些。
“如果这之前没有我说起这事,你觉得青玉令还在你手上么?说不准,这会儿巽清就已经被带离巽府关着了,哪有现在那么痛快!”张佐焱不知何时把头转了过来,直愣愣地盯着房小灵那个方向。
她凝视着他深邃的眼眸,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房小灵是知道张佐焱看不见自己的,可那一瞬间,她明明就感觉自己在他的眼下无所遁形,即便那里从未出现过她的影子。
“你什么时候说的?”
“自然是在给你玉饰之前喽。”张佐焱翻了个身,懒懒地打了呵欠,似乎正在咄咄逼人的并不是他。“你想啊,若是那贼人在巽清身上搜得了青玉令,那巽清可保不准就是刺一刀那么简单了。朝堂之上,势力错综复杂,若是青玉令重新现世,你说会是一个怎么样的局面?先不说谁会是最大的受益者,巽清这条命还在不在都是个问题。就算是最好的那个,他也逃离不了皇宫那个牢笼。”
房小灵良久都没有出声,再次开口已经恢复了冷静自持。很明显,张佐焱是一个很会谈判的人,他善于把人代入自己的节奏,从而进行背后掌控。房小灵虽是单纯了些,但千百年的寿命足以让她的眼光更加通透。
“呵,你说会有这么巧的事么?”房小灵扬起了唇角,眼里冰凉一片,“巽清前脚刚把青玉令给了我,后脚就被人刺杀了去。”她直起了身,朝张佐焱欺了过去,五指扣紧捏住了他的喉咙,“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吧,你在里头扮演什么角色。趁你还有命在,不妨说说,指不定我过会儿一不开心了,手一滑伤到了你。”
张佐焱竟是笑了,笑意浸润了唇角,一点一点扩大,直至沾上了眉梢。脸部肌肉在那一瞬松弛了下去,隐在背后的戒备与不信任瓦解掉了大半。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张佐焱笑得很大声,张狂不可一世,“不错,不错。我没有看错你。”他顿了顿,继续道,“不过总有些秘密,我不愿说的。不过你就算不知道这些,也无伤大雅。正如你所料,青玉令在巽清手里这个消息是我放出去的……呃。”
房小灵的指甲已经嵌进了他的皮肉,血液顺着指缝滴答划过,温热但抵不过张佐焱眼里的薄凉。房小灵亦是笑意盈盈,轻巧道:“继续说。”
张佐焱瞥了眼自己的脖子,只看见那一道划横,暗红的液体顺着划横,在半空不自然地流了下去,想也知道那里有什么。
他俊俏的脸上除了笑容,便无其他。他的眸子里漆黑一片,除了深不打底的冰寒,没有一丝慌乱亦没有怯懦。他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冷淡地看着眼前人发疯,发狂,而造成这一切的都是他自己。
多讽刺。他亲手将多年的友人推入地狱,他却如此安生,更别提什么愧疚感。
“别激动,我说过没有什么意外的话,我是站在巽清这边的。”
“你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你比我清楚。”房小灵眯起了眼,手中的力道加重了几分,“张佐焱,你真该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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