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兮选择性地忽略了张起灵出不来这种可能。
他复盘了这次下地的成果——收成自然是没有了,大侄子也没摸到半个影子,还……经历了一场死别,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亏得这样惨烈。
回到别墅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喝了一夜的桃花酿。
一夜有梦。
梦里仿佛仍是昔年,在广西山林里的那个小院,陈皮装作醉了酒,从背后抱着他不肯撒手,醺然的酒气和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颊、耳际,撩起斑斑绯红。
陈皮笑着说:“谢朝兮,你看看我吧。”
朝兮忘了自己有没有回头,而梦境也终结于此。
一觉醒来,世事如常。
三天后,他安排好一切,轻装简从,乘车去往北京。
昨日之日不可留。从地下回到人间,他还是要去找张起灵。
他命人去调查过裘德考的人,也去查访过吴老狗孙子的动向,但他们都没有跟张起灵联络过,像是只因夹喇嘛才结识的。
唯一知道的是,张起灵跟着陈皮当伙计有三四年了。如果去查这几年跟着陈皮的伙计,或许能知道有关张起灵的一些讯息。
朝兮一下子想到了陈皮所说的那个行事作风很像他的伙计——可惜当时他完全没想过要问一问那人的名字。
幸而陈皮好杀徒弟,他的伙计尚在人世的也不多,再加上“不会变老”这个特点,应该能精准地缩小范围。
但朝兮有些年头不在道上走动了,人脉不多,此次北京之行,他就是要去走一走他最大的那个“人脉”。
他没有身份信息,所以一路只能坐汽车,到四九城的那天,正好闻到家家户户飘出来的缕缕甜香。
腊月初八,微雪初晴。
恭王府旁边的某个独栋四合院外,迎来了一位身穿大红色流云百福唐装、用黑墨镜遮住眼睛的年轻男子。
门房是老家院儿了,一双眼睛看人毒辣,来来往往的客人就没有不认识的,睁着浑浊的眼睛瞧了半晌,却愣是没认出这人是谁。
要单说是戴黑眼镜的,倒是有一个偶尔会过来,可跟眼前轮廓明显长得不一样。
这偌大的四九城,敢愣头愣脑往这个家门里进的,除却官与兵,一只手都数的出来。
“年轻人,你走错地方了吧?”门房狐疑地打量着他,指了指头顶的汉隶匾额,“这里可不是没事儿干闲遛弯儿的地儿。”
谁知对面的年轻人忽然勾了勾唇角,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朵被磋磨得惨兮兮的花,递了过来。
门房看了半晌,才勉强认出那是一朵海棠花。
——眼下寒冬腊月,朔雪纷飞,并非海棠花开的季节,这花是从哪里弄来的?
门房起先是疑惑惊讶,冷不防想起来当家的曾交待过的一件事,眼睛睁得老大,定定地瞧着来人。
而年轻人也很快说出了他所熟悉的那句话,一字一句,似乎都带有海棠花开时的料峭春风。
“海棠花开了,我来寻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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