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透侧过身,牵住他的手:&ldo;你这话是什么意思?&rdo;
西屋人在睡觉。言昭含话音不重,却句句铿锵:&ldo;我是什么意思,你心里不清楚吗?暮涑早就腐朽中空,名门正派的弟子哪有半点样子,匡扶正义匡扶到哪儿去了?你的后辈弟子多是酒囊饭袋。你还指望这些人能平定天下怨灵枯鬼吗?&rdo;
孟透从没想过他会这样咄咄逼人,他的眉眼本就和言妙有几分相似,他一说这些话,人也像极了言妙。
孟透心里有点堵,大晚上的有些来气,皱着眉想了一会儿,看着他倔强的眼神,说不出重话来。接着目光又触到他满是吻痕的脖颈,一下子没了脾气。
孟透捏住他的下颌,左右瞧了瞧:&ldo;你怎么越长大越不听话。以前从来不跟我对着干,乖得像哪只兔儿。现在怎么了,嗯?&rdo;
这只兔儿不到半个时辰前还在床上哀哀地求着他,一声一声&ldo;三哥&rdo;叫得人心都化了,现在是怎么样,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了?
孟透快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给气笑了。
言昭含拿开他的手,道:&ldo;我们不同路,孟透。&rdo;
他提了铜水壶,走到灶房门口,掀起布帘时回望了孟透一眼:&ldo;暮涑迟早灭亡,我劝你皈依明决。暮涑百年梁栋坍塌,不是靠你一人就撑得起来的。&rdo;
他回了那间东屋。
孟透有点窝火,一脚踹在人家黑乎乎的灶台上,想想他要是薛夜或者江翊,自己早就过去把他摁地上揍一顿了。见了鬼的,脑子不清醒。
可那是言昭含,自己什么也不会揍这个人一顿。那是他的心肝,他的宝贝疙瘩。他捧手里怕摔了,含口里怕化了。
孟透越想越气,难道是他的心肝,是他的宝贝疙瘩就可以这样气他吗?
他生气地掀开灶房的帘子,也回东屋去,拉开东屋的帘子。言昭含正在热气腾腾的木盆里沐浴,用木勺捞了热水,浇在肩上,抬头看了他一眼,头发湿漉漉的,眼睛湿漉漉的,嘴唇薄红。
孟透想,好吧,可以。
后来孟透沐浴完揽着他睡了一觉。孟透刚躲进被窝里,言昭含睡眼朦胧地抱住了他的腰,一腿搁在他的腿上。那腿光溜溜的,又细又长。孟透把他揽怀里,亲一口他的额头。
孟透说:&ldo;咱们开春后回漓州好不好?&rdo;
他睡着了,呼吸声平静。
&ldo;我快撑不住了,我知道你也快撑不住了。&rdo;
永夜城无尽的黑夜,似乎快迎来晨曦。天不再那样阴暗,趋向明亮。孟透梦见一只翩然欲飞的仙鹤,栖息在如镜的湖面上。天是明亮的,地是明亮的。水天一线,卷云倒映在水面上。他低头能见到自己的模样,平庸至极的模样,他还以为自己有着一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不曾想只是做了一场梦。
孟透第二日起来,发觉自己真是做了一场梦。他醒来身边已没了言昭含的身影。他到堂间时,这家的姑娘正从灶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面。
孟透问:&ldo;姑娘,你今早可曾见到我弟弟?&rdo;
&ldo;他先离开了。他说你们俩不同路。&rdo;
孟透心下了然,用过早膳,跟姑娘婆婆道过别,就往永夜城中去。他临走前给了这家一些银两作为谢酬。姑娘却不肯要,说他弟弟离开前就给过,没让她推辞,她这回说什么都不肯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