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瑜抿唇,只把戚昀人前赠花一事隐去,将拂绿说的又重复了一遍。
“越州来的破落户,又失了爹娘,在这上京根本毫无根底。”长孙瑜拿着帕子抹眼泪,涂着鲜红蔻丹的指甲掐进肉里。
“女儿听说,孟家二房的主母可被她好生下了脸面。若咱们——”她越说越急切:“咱们去向那孟氏施压,拿捏她一个小小孤女,岂不是易如反掌?”
萧氏不置可否:“若你当初想这事的时候心思能缜密些,便不会丢人丢到外面去。”
“女儿再不不敢了。”长孙瑜抱着萧氏的手臂撒娇:“阿娘,你可得替我做主啊。”
“她是不值一提的破落户,你是公府嫡出的小姐,自有千百种法子,叫她有苦说不出。”
“何须用这下作的法子脏了自个儿的手?”萧氏摇头叹一声,伸指点在她额心:“你呀,便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最大的债。”
长孙瑜头依在她的手臂间,乖顺无比:“便也是最贴心的小棉袄。”
萧氏拍拍她的手臂,眼底一片冷凝:“我萧家的女儿,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欺负的。”
孟怀曦盘腿坐在厚实的白绒毯上,脊背挺得端正。
小几上摆着谢不周写过的那张笺、质地古怪的朱雀纹令牌,以及两三本教导孟珍珠用的新编教材。
这几日没有霏霏细雨。
晴日正好,知了在浓荫间叫个不停。
上京城一脉平静祥和。
在她眼中却是华亭鹤唳,风雨欲来。
怀玺此人心思直浅,就只怕被人玩弄于鼓掌还不自知。
乾坤已定,新岁正好。
再折腾什么复仇复国,便是其心当诛的逆党,无异于以卵击石。
孟怀曦手虚虚搭在眼睛上,脑海俨然变做一方战场,两派撕扯个不停。
一方说“连命都偿了,你还想怎么做?”
另一方便又说“想想皇后娘娘,她对你这样好。连她最后的骨肉都不管,同中山狼又有何异?”
吵不出个名堂。
那半句残诗仍明晃晃的扎眼。
有谢不周这一重变数在,其实也逃避不了。
无论如何。
孟怀曦深吸一口气,她做不到只当一个安居内院的旁观者。
只是——
孟怀曦手指点在令牌上,目下她手中握着的人脉只苏狸一条,目光又局限在府苑之中,鲜少能接触朝堂内外的新近动向。
能做的事太少。
若那一支暗卫还在她手里……
广袖兜风,无意将案几边堆着的书扫落。书卷滚落在白毯上,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