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被蓝思追攥住了腕子。
人潮在身边涌过,带起一片衣袖的风,也同样吹开了每个人的发丝。
“金……”
“说了别再叫我了!”金凌被那突然的抓握震的心中一跳,原本已经有些平静的内心又掀起涛澜。
只是被虚虚的握住了手腕,中间隔着一层束带,一圈护腕,三层外袍的袖口布料,却让他觉得热度和惶恐直接无视了隔层就那么渗透进去,溶解在最里层的烟云暗纹里衣上,围裹住那片皮肤,好像要把那片骨头都酥麻融化了。
他能感受到蓝思追的拇指和中指都压在自己突出的腕骨上方,虽未用力,可他却感到了脉搏的跳动渐渐清晰起来,从那相触的地方,顺着骨髓传过来。
烫的他微微有些难以抑制的颤抖,檀木的冷香从衣襟口弥漫上鼻腔,原本清冷之气却在此刻成了烈火上的油,荷尖上的露,遇之即燃,触之即碎。
“你,………放开我罢……”手腕却未曾挣开分毫。
金凌也意识到了他的上一句话实在太过惨烈,嗫嚅着想说什么,一字一句却郁结在一起堵住了喉咙,终是只能勉强压低了声道了一句抱歉。
不是的,我希望你可以抓紧了我的手,而不单单只是手腕而已。
我只希望,我喜欢的你,也同样喜欢着我啊。
…………可我要怎么做你才能明白呢?
再喝醉一次吗?
我想,那天夜里我已经表达的很明显了,你也是一样。可为什么第二天一早,你便什么都不记得了呢?
还是,你并没有那样的意思,怕与我为难,所以“遗忘”了呢。
心绪混乱下的他果然如此难看吗,甚至说不出一句好听的话,脸色也一定差的要命,想必蓝愿要对他更加失望了。
“我只是想说……那油纸已有些散开了,若是直接去碰,要小心那里面的芯子还是会烫的。”蓝思追见他低垂着头,有些略长的额发遮盖了那双总是透着光的眼眸,却遮不住那眼尾下至脸颊的红晕,已经抿紧了被上排牙扣住的唇。整个人直挺挺得杵在那里,又像是下一刻就要蜷缩起脊背,恨不能从此地消失的模样。
只觉得心里突然就有些个非常荒谬的想法又细细得被重新描摹出来。
自今日一早,金凌便是心神不定,目光游离,哪怕极力按捺,装作浑不在意,可眉宇间依旧现出了薄红的窘态,言行中也透出些不自在的惶然失措来。
他说“思追哥哥你抱抱我”,“你最好了,我喜欢你”,“你不记得了吗?”,“你晓得便好了。”
他允诺了给自己新的铃铛。
他要做自己的亲人,又道“我可不想和那么多喊着你思追哥哥的小女娃也做家人。”
他也记得自己爱吃花饼。
即便羞恼也未放开自己的手。
“金…”蓝思追蓦地住嘴了,他忽然注意到金凌额头都渗出了细汗,茫然且有些无助的将眼神聚集在他的下摆绣纹上,被攥住手腕却软了下来,乖顺的被牢牢收握在手心。
那他是否可以认为他的阿凌也喜欢自己呢,只怕那么一点点的爱,一点点的悱恻。
终是一脚踏入了泥潭的天罗地网中,陷进了那名为心悦的浓烈情愫里。
从前与蓝景仪每隔两日便要进一趟藏书阁修正撰抄一些新旧书目,每每总是会不期然撞见魏前辈依靠在桌角一旁蜷缩着昏昏欲睡时,被含光君托住肩背,稳稳的平放在自己腿上,轻哄两声。而魏前辈则迷糊得攥紧了手边的那块雪色衣袍搂抱住,脑袋蹭了蹭深深钻进含光君怀里,又咕囔几句这才安心睡去。
还有夜猎时含光君时不时失踪又寻回的抹额,魏前辈宽大黑袍之下露出的雪色衣角,小苹果背后挂着的酒坛,桌席上消失已久的红火颜色。
相守相持,依赖而迁就,这便是喜欢与爱的样子了。
蓝思追也曾在蓝景仪与他强行分享前辈们的八卦历史时,试探地问过:“那你有过喜欢什么人的时候吗?”
预料之中,蓝景仪像是立刻就要大叫出声的模样,却又是顾及着话里的人,破天荒压低了声说道:“你都没看见含光君天天和他的……嗯…“小娇妻”卿卿我我黏黏糊糊的样子吗?”
像是终于把那二人说出了口,再无忌惮似的,忍不住笑得大声:“现在来问我?我自己都没遇上呢,天天都看得酸倒了牙,心里门清。蓝思追你是不是傻?”
当时的场景已经不可考证,至少蓝思追这么认为。他只记得蓝景仪一脸的惊世骇俗,不可置信得盯着他:“哇,蓝思追,可别告诉我那么多年了,你突然发现你自己喜欢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