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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撒一个谎，借毫不知情的乌家之手消除嬴政这个隐患。找一个面生的人把张力一家带走，就斩断了日后吕不韦一方追查的线索。在这个时代，大多数人的足迹不出本乡本土，眼界狭窄，只要不露出乌家的名号，张力那些苦哈哈的邻舍，谁又能说清他们一家的去向。吕不韦便是有通天彻地之能，人海里哪去捞针。何况十年光阴荏苒，到那时天下恐怕早风云变幻得不知什么模样了。

嬴政，秦始皇？天下第一人？千古第一帝？

没了，全没了。你已经被从历史上抹了去。如果你小子发愤知上进的话，那么将来还不失有成为一个天下第一流皮匠的可能，张政张皮匠！

至于赵姬这个没脚蟹，看来自己应该在赵穆森严的守卫之外，再加上几道暗岗，就不信没有乌家之助，吕不韦麾下犹有昆仑奴、许俊之流的奇人异士，能犯关排闼，劫救出这对落难母子。

手上失却了赵姬和自认为是其亲生儿子嬴政这张王牌，我倒要看看，吕大奸商还耍什么宝。要是他敢玩狸猫换太子的把戏，我便大造流言，将刀把子递到秦国军方和成峤一系的手中，把他往死里整。

&ldo;哈‐哈‐哈‐&rdo;愈想愈得意，愈想愈感有趣的杨枫终于遏制不住，纵声大笑。

门外的卫士不知发生何事，推门而入。杨枫一面挥手让他们退下，一面还是忍俊不禁地大笑。

良久，他止住了笑，眼里射出了猛兽攫食前特有的光芒。为什么要坐待秦国内部自起纷争，而不先烧一把火，撩起并扩大吕不韦与阳泉君、秦国军方的矛盾冲突，令秦国因内讧自弱其势。

可有谁又能担此重任？

毛遂！他猛地想起这个名字，心脏禁不住一阵霍霍急跳。怎么就忘了他呢。毛遂的外交手腕之强当真有蔺相如的风采，强项而不失灵活。嘿嘿，要是寻着了他，这项计划便有了实施成功的保证了。

一念及此，杨枫扬声叫道：&ldo;来人，凌旅帅回来后让他速来见我，我有要事吩咐。&rdo;

第二十七章论道

傍晚时分，杨枫亲诣赵墨行馆，在一些赵墨行者不友好甚至敌视的目光中，与元宗把臂一道进入了大厅。

元宗看起来兴致极高，似乎对杨枫日间的一席话产生了莫大的兴趣，亟欲与他再作详谈。

分宾主落座后，略作寒喧，元宗便吩咐行者摆上饭食。

饭菜一端上桌案，杨枫的眼睛都直了，两碟菜蔬，一钵黄澄澄的小米饭，一陶罐清水‐‐这，这就是晚餐？

元宗举箸相让，然后盛了碗饭，津津有味地大口大口吃起来。杨枫勉强尝了一口，几乎就要当场吐出来，什么玩意儿，缺油少盐的，简直是白水煮青菜。无奈苦笑道：&ldo;元兄，墨门讲节用，但元兄似乎也不必自苦若是吧？&rdo;

元宗用筷子轻轻敲了敲碗沿道：&ldo;小枫，方今之世，多少人求此一餐而不可得啊。&rdo;

杨枫微笑道：&ldo;元兄自奉极少，这是你的节操，却非待客之道。昔日禽滑釐子事墨翟钜子三年，不敢问欲，墨子犹管酒怀脯，以醮禽子。元兄便以此饭食款待我吗？&rdo;

元宗有些惊异地看了看杨枫，放下饭碗，道：&ldo;子墨子有言&lso;其为食也，足以增气充虚、强体适腹而已矣&rso;，又云&lso;君实欲天下治而恶其乱，当为食饮，不可不节&rso;。&rdo;

杨枫面容一整，正色道：&ldo;元兄当我是一个贪口腹之欲的人吗？固子墨子有言&lso;俭节则昌，淫佚则亡&rso;，但反对的是厚作敛于百姓，暴夺民衣食之财，以为美食刍豢，蒸炙鱼鳖。不要忘了他还有&lso;食必长饱，然后求美；衣必长暖，然后求丽；居必长安，然后求乐。为可长，行可久，先质而后文，此圣人之务&rso;的话。&rdo;

元宗可不是一般人物，他是墨门当代钜子，有见地、有抱负。而墨家学派自墨子创立后，历经百多年的发展完善，早已形成了自己一套完整的思想体系和价值观念。跟这样的人打交道，绝不能藏着掖着，就应该放开胸怀，洞见肺腑，慎思明辩，从大道理上折服他。反正也食不下咽，干脆从这个角度切入，开始今晚的谈论吧。

听了杨枫的话，元宗&ldo;咦&rdo;了一声，大是意外，但显然更增添了谈话的兴趣。

杨枫肃容道：&ldo;元兄，我有些话或许会有所触犯，望元兄不要怪我交浅言深。&rdo;

元宗眉梢一挑，很认真地说：&ldo;小枫，你我虽是初识，却一见如故，你有话请讲。&rdo;

杨枫想了想，斟酌了一下言语用词，缓缓道：&ldo;依我的理解，墨门的思想倾向就是保护民利，即凡事凡物必合国家百姓人民之利，方有其价值，而这一&lso;利&rso;，便是人民的&lso;富&rso;与&lso;利&rso;。为了实现这个&lso;利&rso;，墨翟钜子提出了兼爱、非攻、尚贤、尚同的思想，&lso;明乎天下之乱者，生于无政长，是故选天下之贤可者，立以为天子&rso;，敢于提出这种闪耀着民本主义的选贤为天子的想法，是何等独具的气魄啊。&rdo;

元宗目中异彩连闪，却并不说话，静待杨枫的下文。

&ldo;不过，我认为墨翟钜子的思想有三误。其一，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这个世上，弱肉强食是绝对免不了的。墨翟钜子认为可用&lso;兼相爱、交相利&rso;的方法改变它，使强不执弱，众不劫寡，富不侮贫，贵不敖贱，诈不欺愚，未免沦于空想，也不符合实际的政治。楚国欲伐宋，墨子行十日十夜至郢，挫败楚国图谋，自我牺牲的博爱精神异常可贵，但对宋国民众而言就真的好吗？战争固然会带来极大的创痛，但作为弱小国的人民，不仅要受本国国君盘剥，小国对大国的供奉也要转嫁到他们头上。&rdo;说着露出一抹嘲讽的微笑，&ldo;当年晋、楚开弭兵大会，共为霸主，各小国却要备两份贡品向两霸主朝贡，民众负担更重。如果弭兵的结果是这样，我倒认为长痛不如短痛。非攻？最好的防御是进攻，唯有以武止戈，天下大一统，才可能无征战攻伐。象现在般各国纷争，战乱频仍，再恤民生的君王也无法让民众过上好日子。&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