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三刀望着月夜下那不住激荡着的层层江浪,眉头深锁,这些葬身于浪中的少女,明面上是合该被清除的江湖邪佞,实际上,不过是助人登上武林盟主宝座的奠基石吧。
不及多想,路已经到了尽头。这是甲板底下最偏僻的一间舱房,空间逼仄,湿气很重,内里光线昏暗,杂物堆积,看起来应该是船底的一间仓库。鬼婆婆蜷缩角落里,手脚皆被铁链缠缚,垂着头,默无声息。
莫三刀看向常玉,再看了看门外严格看守着的两个峨眉弟子,道:“能容我跟她单独谈谈么?”
常玉似乎有些惧惮鬼婆婆,人虽进了舱内,两只脚却是生根似的扎在门槛边,手扶着门,随时要走的姿势,听了莫三刀的话,如蒙赦般地迅速点头,道:“好,我与师姐们在外面守着,你若有事,叫我们便可。”
房门关上,舱内愈发显得封闭狭窄,莫三刀站在原地,望着角落里蜷缩着的那团黑影子,上前一步,无声地跪了下来。
鬼婆婆低垂的脑袋微微一动,待抬起眼来,看到正在向自己磕头的莫三刀后,冷声骂道:“我还没死!”
莫三刀边磕边道:“以前你没死的时候,我也没少给你磕头。”
鬼婆婆自然知道他说的是阮岑在萧山上弄的那假坟一事,顿时气结。
莫三刀磕完三个头,起身道:“第一个,是为‘师娘’二字;第二个,是为误帮蓬莱城引出合欢宫;第三个,是为软骨散的解药。还请师娘成全。”
鬼婆婆盯着莫三刀,倏地嗤笑道:“你知道这世上,什么样的男人最令女人恨吗?”
莫三刀皱眉,一头雾水。
鬼婆婆眼神凌厉,冷冰冰地道:“不给人希望,又给人希望。”
莫三刀在感情上虽然迟钝,却也不至于愚钝,当即意识到自己又被人夹枪带棒地讽刺了一顿,胸中登时又气闷又委屈:“那我就该眼睁睁地看着她中毒,明知自己可以相助,却也袖手旁观?”
鬼婆婆道:“她与你有何干系?你怎么就不能袖手旁观?”
莫三刀两只虎眼瞪着鬼婆婆,暗暗地冒火。
鬼婆婆视而不见,继续道:“你是一定要杀她爹的,对吧?”
莫三刀震了震,鬼婆婆道:“你既与你师妹有了婚约,又答应了你师父要杀花云鹤报仇,就该干干脆脆地与她撇清干系。眼下别说她只是中了软骨散,就算是真的命垂一线,也绝不该是你来出面替她求情,除非……”
莫三刀莫名地有些紧张:“除非什么?”
鬼婆婆双眸雪亮,盯着他道:“除非你心里有她,关心则乱,情不自禁。”
莫三刀脸上骤红,心跳大乱,张口道:“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