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道:“那敢情好,一会儿我就把他抱走,姐姐你别舍不得啊。”初兰道:“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你给我养儿子我欢喜着呢。”满月笑道:“纵是姐姐舍得,只怕姐夫也舍不得,回头找我算账如何是好?”初兰一笑,满月这话虽是玩笑,却也是实话,顾倾尧真真是把元衡当做亲生骨肉一般疼爱,冷了热了的,比她还要上心,委实让她心暖。两人就这么坐着聊天,这话题到底还是说到元朔这病上头,初兰只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只说元朔这还不到半岁就闹了两次大病,太医也没说出个病由来。满月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或许真是无甚大事呢?”初兰叹道:“只盼是这样才好。可我心里总也不踏实,想着怕是衡儿有什么奇症她诊不出来的。”满月也是有些担心,却仍是安慰道:“应该不会吧,即便是她诊不好,也该是明白的说出来,耽误了世子的病情,她有几个脑袋够砍的?”“倒也是……”初兰点了点头。满月见初兰仍是一副忧心的模样,想了想又道:“若你真是怕胡太医瞒了什么,不如去民间找几个有名望,有本事的郎中来给元衡看看,民间的郎中或是没有太医们那般的顾虑,且医术不一定就比太医差到哪儿去。”初兰一叹,道:“你当我没想到吗?他上次病时我就想到了,去请了和安堂的郎中给诊了脉,说是元衡一点儿事儿没有,康健得很。我想着或真是我想多了,只不过是一时受凉。这不这回又闹了病,这两日又请了两个郎中来看,也都说似是伤了些元气,可从脉象却也看不出什么大病,这才真让人闹心,我这会儿自是盼着他没病没痛的,可若是真说不出个一二来,这心里又放不下……”满月听初兰这话也是渐渐生了些担忧,沉默了片刻,忽的想到什么,神色一喜,道:“我倒是想起个人来,虽说不是大夫,但比大夫的医术可还高了许多!”初兰疑道:“是什么人?”满月道:“姐姐可还记得霍如烟这个人不?”“霍如烟?”初兰一怔,她虽没见过,可如何能不记得这个人,却不是因传她有如何倾国倾城之容,只因当日满月曾在酒后吐露了对她生的思慕之情。这都过了多久了,她只当这人是过眼云烟,不想满月可还记着呢!初兰不禁脱口道,“怎的你与她走得近?”满月却不晓初兰为她担心的心思,一提起霍如烟整个人一下子来了精气神儿,只道:“还好。姐姐你不知道,如烟的医术真的比些个大夫郎中还要强上百倍,前些日子我身上不爽利,让府里的医官给诊治,吃了好几副苦汤子也未见如何有效,后来还是亏得如烟。她只一副药下去带上针灸了两次,竟就是大好了!”初兰见满月提到霍如烟的神情,倒真和降雪说道洛飞时一般无二,不禁更为她担心,男人也便罢了,她喜欢哪个都由她,可对方偏偏是个女人,这要是传了出去或是闹出什么事儿来可如何是好?不由得开口道:“一个风尘女子,哪儿有那么多本事,依我看不定耍了什么江湖巫术糊弄你,你倒是当真了。”谁知满月听了这话却是有些起急,道:“谁说她是什么风尘女子了,她不过是无处安身,暂住在瑶台罢了,她也没耍什么巫术,她是真有本事的,要我说,她若是开馆行医,定比华佗在世还要厉害!”初兰见她这光景,也不好再说,只对那霍如烟起了兴趣,倒要看看是个怎样的人物,若是个狐媚害人的,她也好趁早出手打发了才是,便就笑道:“听你这么说,她或真有些本事,那就麻烦你请她来吧,给你侄儿看好了,记你一大功!”满月嘻嘻笑着应了。三日后,郜兰公主府。初兰正看公文,听说满月带人来了,忙让人请去前厅,自己放了公务往去见客,心中不免对那所谓倾国倾城之容生了些好奇与期待。模样。初兰一进前厅,满月便忙起身相迎,初兰的目光却是越过她,直落在了她身后的霍如烟身上,登时如遭雷击,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居然!居然是她!当日与客栈和林景皓似有暧昧的女人!她当日见了他二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时怒火攻心,随她后来静下心来,却也觉自己是被当时的愤恨哀凉冲昏了头了,以林景皓对自己的心意定不会与别人有什么奸情。只虽如此,她心里到底还是有这根刺,哪个女子能容得自己的男人与别的女人有牵连?尤其还是这般妖艳绝世之容!霍如烟款款地向初兰行了个礼,不卑不亢的对她露了笑容。在满月看来,霍如烟这是举止得宜,恭顺有礼。而在初兰眼中,她这是明显的挑衅。初兰黑着脸,欲要发作,满月却是一时未看出初兰的脸色,只笑着给二人引荐,道:“姐姐,这位就是霍如烟了。如烟,这位正是三公主。”“见过三公主。”霍如烟面带微笑,复又行了下礼。经满月一打岔,初兰才要爆发的火气被她生生的按了回去,极力作出一副淡然的神情,点了点头。霍如烟一笑,道:“听四公主说世子抱恙,草民倒是略动医术,公主若不嫌弃,原尽绵薄之力。”因林景皓和满月,初兰已是对这霍如烟生了嫌隙,这会儿看她这神色,听她这话音如何也觉得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只怕心坏了什么阴谋诡计,她不敢大意,只道:“姑娘过谦了,四妹可是直把你夸到了天上去,说是华佗在世都不一定有你的本事呢?”满月听了脸上一红,讪讪的咳了两声。霍如烟却只一笑,未再说什么谦逊之词,倒对这夸奖欣领了。初兰道:“即使如此,那就请姑娘随本宫去给世子诊脉吧。”说着便就起身引路,满月和霍如烟自然跟上,初兰对满月随口道,“对了,前两日你来时,父王正好入宫了,回来时还与我念叨你呢,说是有些日子没见你怪想你呢,这会儿他正在府里,你不过去看看?”满月一怔,如何不知初兰这是要故意支开她,可她自幼无父,德郡王确是没少疼她,她也真是许久没过去请安,这会儿自也不好不去,便就含糊着应了,却又不放心,也不知初兰要与霍如烟说什么话非得背着她,难不成她知道自己对这霍如烟有些个别样的感觉?她可不是喝醉酒时说了醉话吧。虽她担心,却也无法,只眼睁睁的看着霍如烟随初兰远去。离了满月的视线,初兰脸上硬挤出的笑容立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却也并不急着与霍如烟对峙,只一路把她带到了书房,关了门,只她二人。霍如烟一副自在模样进了书房,美目顾盼,明知故问的道:“公主这是带我到哪儿了?不是说给世子诊脉吗?怎的不见世子呀?”说着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半玩笑半严肃的道,“还是说……公主自有隐疾,想要让我先给您看一看?”初兰黑着脸冷语道:“这儿没旁人,你不必做戏,你就直说你有什么目的吧。”霍如烟唇角仍是挂着笑容,眸中却是露了些迷茫无辜的神色,道:“公主这是何意?我能有什么目的?可不是您把我请来的给世子看病的吗?怎么到来问我是什么目的?”初兰被她噎得恼火,厉声道:“少废话!你这一副狐媚子把戏去给别人耍去,少在本宫面前卖乖!本宫今日就把话给你挑明了,我不管你是什么人,也不管你与林景皓是什么关系,更不管你有什么花花肠子鬼心思,本宫只警告你,你若是敢打四公主的主意,就是打错了算盘了,往后不许你再靠近四公主半步!否则本宫饶不了你!”初兰这话中带了刀子,霍如烟却全然没有一点儿的惶恐,反是觉得好笑似的,反唇相讥道:“公主这可不是以势压人,颠倒是非吗?怎么是我打四公主的主意?分明就是四公主见色起意,贪图人家的美貌,在打我的主意啊。四公主多番纠缠,我一介布衣小民,又如何敢与皇家作对?公主不去管教自家妹妹,怎的到来训我?公主权重,如此颠倒黑白,可真真是要了我们小民百姓的命去?”初兰被霍如烟这一番似调侃似讥讽的气得说不出话来,用力的钻了拳头。霍如烟从旁看着,心中暗笑道:真是个沉不住气的小丫头,才这么两句话就火成这样了,林景皓啊林景皓,你如何就被这么个小丫头给降住了。霍如烟越想竟越觉有趣,不禁玩心大起,做出一副狐媚惹人的模样,往前凑了凑,略带挑衅的低声道:“其实公主生气,是为四公主呢?还是为林大人?”初兰听霍如烟这言语,分明就是个狐狸精找上门来向她示威!她这情绪全然被霍如烟拿捏着,竟是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怒视着她,那眼神恨不得想要将她撕碎一般。霍如烟却还不住口,愈发起兴,倾身凑到初兰耳边,小声道:“林景皓啊……他离不开我呢……每次都是自己送上门来宽衣解带的……”啪!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了霍如烟的脸上,绝世的俏脸上顿时生了个红印子。霍如烟未料初兰会有这动作,脸上一辣,心中生了愤恨,待要回手反击,却见初兰怒视着自己的眸中竟是噙着泪水,身子也是在微微的颤抖。霍如烟不觉一怔,怒意消了大半,竟是生了些愧疚之心,暗道:这丫头这么不禁逗,是不是玩儿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