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也不理会,餐桌前坐下,嚷着:“吃饭了,吃过干正事。”猫眼坐麻将机跟前吵:“过来,付钱,不付钱不玩了!”鬼子得意的说:“吓不着我,今天有人。”拍着手掌快活了说:“你说你赢就赢了?知道大家什么牌张子?上家都没出牌。光自己在那说,能作什么数?”猫眼脸一沉,麻将子往桌子上一扔,生硬叫着:“不玩就不玩!”
表妹陪着笑脸,上前拽了猫眼起来,“姐,莫理她,吃饱了下午也赖她。”猫眼气冲冲说表妹:“你没赖,你付钱给我!”
第30章出院
众人餐桌前坐下,看活宝进来,说炖了锅鱼汤,丫丫要吃椒盐排骨。鬼子笑问活宝:“半天,就点一个菜?”活宝心情很好,挨着大家找个位坐下,笑着数点:“下了水饺,杀条黑鱼做了鱼汤,送一碗病房去了。炒了几个菜,还要吃点什么?”鬼子嘿嘿笑,便问活宝:“柳卫平当真没来医院?”鲁西西正坐她旁边,当下踢这人一脚,打岔问她:“卫生间在哪?”鬼子被踢,揉搓着腿,呲牙数说鲁西西:“早上一定没吃,一杯一杯水喝的肚子晃荡响。”有人叫:“快上菜,饿坏了客人,要跑了。”
菜陆续上,大家吃着,小馆子的厨艺不错,油炒蔬菜青翠,鱼汤清淡鲜美,椒盐排骨也是焦酥香脆,吃的大家啧啧称赞。活宝说:“吃了饭你们在这儿玩,我已叫饭店煨上两只鸽子,菜也点好,晚饭预备下了。”鲁西西连忙阻止,“晚上去我家吧,打牌在丫丫家。”丫丫随着鲁西西,马上说:“我去做饭,西西姑你陪她们打牌。”活宝三两口吃完饭,披上外套,低着头说:“那么见外生分干什么,随意玩着。还差什么,丫丫你去点。刚巧来了一趟急活,我去去就来。”活宝摊摊手,不由分说走了,丫丫朝着鲁西西呆了呆,追着活宝也跑了。服务员收拾走碗筷,关好门撤了。
见人都走了,鬼子凑过来压低音说:“分明惦记照顾老女子,拿我们作掩饰吧?”其心思憋搅着难受,大凡女人多这样,是非多舌的,她们也无什么特别。鲁西西瞥一眼鬼子,鬼子较劲了,“又是黑鱼,又是鸽子,又是水饺,又要亲自下厨看着,又要给人送去,怕又要担心吃噎了,这殷勤,你以为是请你?”鲁西西笑着皱了眉,摸着额头说:“哎哟,燥呱死了,晕乎乎看不清,该碰的都没碰。”猫眼恨道:“小心我踢你,坐我上家不碰牌,当真坐着石头呢。吃了人家的还背后说不是。”鬼子张张嘴,终咽下没说出什么,大眼睛干望着。鲁西西将身子一歪,冷不防去看了看猫眼的牌,猫眼一把掩住,坐直身子死瞪着她。鲁西西一副老实样说:“你踢吧,刚吃下的那么一点东西,听说到错了地方,开始闹情绪,堵得难受……”话没说完,表妹不声响地揪住鬼子毛衫衣袖子的一支破线头,忽拽拉出老长,麻将桌上方,牵手里滑稽抖着。
众人哗然大笑,鬼子站起来抬脚作势踹表妹,表妹连连躲一边,重心不稳,坐翻翘了,连同椅子一起摔在地,仰面八叉。大家又是大笑,笑了半天,猫眼抹去眼角的泪花,拉起表妹。表妹揉着屁股,扶起座椅坐好,数落鬼子:“一天到晚就知道赌,穷成这样子,衣衫褴褛,早扔了。”表妹假正经的怪样子,唯她不爱赌似的。鬼子卷掖吧起袖子,干笑了说:“做活的衣服,那有那么好。被你们催命似的,摊子一收,慌着走了,没来得及想起换掉。
一个服务员推开门,探头朝里张望,鬼子叫住她,吩咐说:“给我们称几斤橘子苹果来,记账上。”“勒个麻将拍死你……”鲁西西骂她,急叫住服务员,朝鬼子翻着白眼,跟服务员说:“你去忙你的,莫理她,待会儿我去买。”鬼子就哂笑。
鲁西西不时的看看钟点,许是惦记了大衣,心不在焉的,让鬼子嘲笑,问:“输了多少?”鲁西西不理。活宝带着丫丫转回来,已经四点多,有人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活宝询问大家:“吃过再玩?要加点什么?”众人胡乱说到:“随便,小菜饭吃着很舒服,不要荤,一天到晚坐着不动,大油大脂受不了。”活宝于是去了前台,不一会回来,站后面看她们麻将。鬼子扭动扭动僵脖子说:“吃了散场,不玩了,我颈椎疼,受不了。”鲁西西故意说:“哦,不玩划得来吗,逮住似的,怎么也的玩,玩个够,玩好!”两人斗着嘴,渐渐,菜上了,四人散下场,上了卫生间。鲁西西出门打个电话回家,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一个服务员拎着俩保温桶进来,矮小,着白大褂,白帽。东西望桌上一放,跟活宝咋呼说:“都出院了!人走了,走有一会儿了呢。”这姑娘像是北乡来的,二十出头,口音脆生生,说话很快,带了浓重的乡音。大家安静下来,齐盯着这服务员,白褂穿这女孩身上松垮拖沓,站那儿撸起长袖子,快嘴快舌地说:“隔床那些人说,没医疗费了,账上没钱,一大早护士拿来一沓子医药账单,说账上已经欠钱,再不打上,明早开不出药水。一天来催几遍,所以,下午收拾收拾,自己走了。”众人肃然望着,这姑娘是个热心肠,见大家这么望着,就怜悯了说:“都说怪可怜的,头上缝的针线都没拆。住在跟前,竟没个亲人来探视。”满屋子鸦雀无声,活宝往椅子上一坐,心下恻然,招呼大家:“吃饭吧。”这服务员倒是很乖巧,发觉情景不对,一马溜了。
第31章迷茫
打开保温桶,一桶鸽子汤,一桶青豆炒肉丝饭。
活宝打起精神,愉悦的招呼大家,他拿筷子的手不住地哆嗦。没人谈及老女子,人们自顾吃着。炉火炖菜热气腾腾,炖的菜里干辣子越发辣,活宝吃的烦躁,起身脱去羊毛衫,才不久他刚脱下夹克外套。往上提一提衬衫的袖口,坐那儿没出两秒,又起来,绕过桌椅去打开门。他站那儿顿了顿,漫无目的打了一个圈,朝外头张望,叫着服务员。
人们默然吃着,谁也没在意。女人的心事真难测,活宝有点灰冷,兀自回到位置上,面对满桌饭菜,举箸难下。
但凡爱麻将的人多知道,最初抓到手的一把牌,好赖未必定输赢。一把牌,看似十分的好了,以为能赢,怎奈也会终不进张;而一把乱张子,圈圈抓巧,竟大翻身,结局漂亮赢了。爱情亦好比是这样,没有铁定输赢。一开始,对方的暧昧欢喜为暗示下,便会不顾不停赌着,每每以为有好牌。如今活宝迷糊了,他觉察出,隐隐中老女子要与他保持一定距离,自己的爱情也似镜中花水中月,鼓足了劲头似乎捞不起什么。活宝低头胡乱吃着,揣测,矛盾,生出几分的猜疑。
“或许人家从没爱过自己吧。”这么一想,活宝一条腿不自觉的抖了抖,不情愿地又想:“拿自己作寂寞时的消遣?”作为一个男人,活宝有点懵逼,那是被戏耍玩弄呀,顿时羞愧难当。他坐那儿脑子有点混乱,走神。那个时候满场子无语,一桌美味全只拿作来填饱肚子,筷子在桌面上走动,各不相干的夹菜吃饭。这当儿听见声脆响,一只碗摔地上,碎成几片,撒了饭菜。丫丫咬着筷子,呆楞地望着桌面,她不知怎的竟过了劲,使翻了碗,掉地上了。
“真是——”鲁西西无奈的语调,“没钱,见着我们怎么不说?”她的神情冷漠,那腔音灰蒙蒙,好像装了□□,戳破沉寂,穿山渡水,很快传到眼前。“可不是,见了我们怎么不说?麻将桌上凑起来也够用一天药水吧。我包里还真有钱。她什么时学着嘴紧了,要不也能先拿去垫吧用着。”鬼子接过话题怨道。
活宝重新烫过一副碗筷来,招呼大家吃好,他已沉静。一名服务员进来,她大概是老板娘,烫着卷发,穿着时尚。活宝拍手招她跟前来,哀怨地瞅着她,微微叹息:“我的嘴肿了。”活宝撅着嘴,轻狂的样子像是被亲坏了。众人不禁哄笑,老板娘也笑,活宝叫到:“都被你家辣子辣死了!”他做个鬼脸。老板娘直作揖,连连说着:“对不起,得罪了大少爷,下次再不买那家辣子了。我去给你加送个菜。”听口音,和活宝是同乡,两人年纪相当,诙谐的说笑一气,场氛围一下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