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心声
老板娘摇摇摆摆走了,去时带上门。女人多也吃饱,习惯性又凑着起说笑了。表妹忽昂头叫声活宝,那声叫的别有滋味,脆蹦蹦大有桌上红椒炒豇豆的声色,咬着咯吱响。众人两眼直勾勾,疑看半天,却是欲言又止,迟疑不定。许是大家脖子也伸久的酸疼,见表妹萎垂下去,寂然无声没了下文,不预备说了。有“咦”了声,丢个白眼。
活宝想了先前话,在旁沉吟说:“才大家说起钱的事,都是关心。我这个人吧,将钱也没当回事,这东西,够花就行。自己挣着,花的踏实,总认为它用的要适当,带给人幸福。要舍不得花舍不得用,一辈子穷抠死贪的攒,谁能带进棺材?”大家齐朝他看着,活宝淡然一笑,缓缓地说:“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母亲生我时难产大出血,后来再也不能生养。兄弟姐妹唯我一人,乡下算命的说我命硬,人多少有点忌惮我。为了挣钱,父母出门在外,将刚会走的我安置在丫丫家,开头还没这丫头。鲁家老爹宽厚善良收了我,夫妇俩怕有什么闪失,带我成天待家里,他那几个大儿子早出晚归的上工。我父母东奔西走,一走大半年见不着。我没多大时废了这条腿……”
好半天,活宝眼望了别处,下巴抬着,人们听出他的声音有点颤。屋子里静悄悄,谁都没说话。继而活宝眼睛眨巴,又自笑了笑说:“我父母的行当要继续,我这残腿碍事也不方便,我反而也无所谓跟着他们了。”他的眼睛灵光一动,指着丫丫说:“这丫头不嫌弃我。”活宝又笑,“丁点大跟张狗皮膏药,走哪儿贴哪儿。”丫丫做了个怪动作,她跺着脚的模样似乎要神气的唬震住对方,却禁不住顿时欢喜起来。“算算我父母挣得也够多了,不顾不嫌的挣,多少是个头?难得我们在一起,朋友间吃喝莫放心上,开心就好。”活宝洒脱的打个手势,话锋一敛,到这儿,他跟先前判若两人。
第33章散场回家
表妹同情了说:“鬼子,你将活宝拉我们群去。”“干嘛?”鲁西西露出大大的惊讶,扭见活宝不解的看她,忙朝他摆手,自知嘴快了,笑着杵捣自己的脑壳说:“群里成天没个人出声,叫来干嘛?多半只是我在上面唱独角戏,说破嘴。拉倒吧,谁理?”这话捅的她们脸色渐为生涩,习惯的摸出手机,开始各自低头玩着。
从窗户看过去,街灯还没亮,对面黄昏下阴暗的那些老建筑物,嶙峋的挑出角。小包间的白炽光,有点耀眼偏激,没人说话,呆滞着脸。
鲁西西撇一眼猫眼心说:“上回发的一个小图片惹猫眼质问,‘我两有仇?拿斧头砍我。’猛不丁来一句,面无表情再也不吭,她该是真介意了吧。管她呢,爱气不气。只是没人理睬也没趣得很,何况个个成天又闲捧着手机。呀呀,还是老女子走的好爽落,我倒想像她,又怕骂。”鲁西西灵机一动,看了鬼子笑,眼光扑闪,半真半假央求:“鬼子……”却被鬼子扑哧一笑打断,读给大家听:“昨晚上没睡好,眼睁不动,求大衣说‘拿张钞票来,在我眼前晃晃,看我可能见钱眼开?’”鲁西西早上发的。
表妹拍打了身上的灰尘,接过鬼子的话说鲁西西:“哪有空搭理,都像她闲着没事唠叨?早上忙着拖地洗衣一大堆事。你们谁有亲戚在医院产科?”“干嘛?”大家望了她,“我一个姨老表夫妻多年没孩子,想领养一个。医院那地方有刚生下不要的最好,亲爹娘再难找回了。”鲁西西摇头,叹道:“那要有手续,民政局去领养。做靠谱的事吧。”“你不知道,孤儿院没好的了。”表妹乱呛呛说了鲁西西。“你咋不早说,大新叔没抱的那小孩,让别人抱去了。”丫丫插嘴。“啊?”活宝张大嘴,惊了,“不是说好给我?”“你总不去,又有别人再三要,他老婆一天比一天舍不得,成天哭。给人抱去时我妈都不知道。活该,你屁蛋扯不成挺好。”表妹唏嘘不已,连连惋惜,“哎哟,可惜了,我早说多好。”
猫眼就吵吵,还玩不玩牌,不玩散场回家了。鬼子说:“我累了,你们玩。”表妹怂恿:“不捞家里有金山呀?白儿输,晚上赢。”鬼子无聊的说:“输就输了,认栽,谁让爱赌的。大河里捞沙——越捞越深。我明天还要起早做生意。”鲁西西故作出怜惜,板着手指头说:“多少多少只鸭没了,多少多少煤球鸭毛没了……晚上睡不着,又想,‘多少半天也白守摊了。’”鬼子白眼,没情没绪的。大家也都不玩,说着各回各的家,散了,等着活宝去结账。丫丫去赶车带着鲁西西,鲁西西挂念了大衣,两人先走了。
第34章活宝找人
车上,鬼子想了起来,说活宝:“我家那台破冰箱,几时才能弄走?”活宝拍了一把方向盘,为之奈何,懈怠了说:“拖到你家后院先放着吧,最近家里忙乱的一塌糊涂,人手抽不过来。”鬼子就又问:“你们家都做些什么生意?摊子很大?”“收捡破烂的俩老扁担,会是什么买卖。”活宝答着,心不在焉,他将他父母称为俩“老扁担”。很快活宝又忿然说到:“城管一天要来三趟,到处撵,撵的鸡飞狗跳。无处安身了,逼着最近搬家,家里院内堆积如山,要搬走谈何容易,看着都累。”鬼子就说他:“你咋不去帮着?”活宝嘿嘿一笑,“老头子倔强,瞅着我这么大个光棍,越忙越招惹他烦恼,见我一次骂一次。”
车颠簸几下,鬼子打个哈欠,挠着后脑勺,困倦了说:“一天到晚不知干了什么,竟也累死人。”猫眼来气,火冲鬼子,“赖渣!牌品不好,小赌大规矩。”猫眼下午输了。鬼子没理她,想起一件事,问表妹:“你公公喂养的鸭子还有吗?”表妹说:“不大清楚,可能有。”鬼子于是催表妹问一问,电话打去说还有二十几只。鬼子赶紧说:“让都留着,我全要了。”猫眼鼻窟窿哼唧,“啊哈!又没哈欠了,又不累死人了,劲头又来了。”鬼子说:“耶,稀奇!你咋不骑车去你女儿家?挤在这小车上气鼓囊伤,小鸡肚肠的死样。那可是地道的土鸭,要不我烧一只你尝尝?”猫眼大喜,掐表妹大腿,笑了说:“明天下午,宜早不宜迟。一拖延就变卦,煮熟的鸭子又飞了。”鬼子哼声“切”,爽快了说:“后天下午,明天没空,要给一家办喜事的备好鸭子。活宝你记着带上丫丫,陪了她们搓麻,我做饭,就这么说定。”
送了她们回家,活宝回来将车停在老女子楼下,他的车许久没停那儿。自柳卫平首次与活宝照面,不怀好意的打量了活宝,煞有介事的忖测,透出股子暴戾气。活宝的车再没停在他家楼下。
将车停好,下车关好门,活宝拎着一串钥匙,悠悠达达,光影绰绰,路上空无一人,想来情思阑珊。活宝无趣地开了店铺子锁,推起卷帘门,摸黑进去,黑灯瞎火屋里站定住。忽然,四轮电瓶车尖叫起来,活宝慢慢转过身来,直盯着对面的大门,紧摁遥控报警钥匙。
对面门窗紧闭,严严拉下窗帘。四轮电瓶车持续地尖叫。那大门骤然大开,柳卫平穿着内衣裤恶煞地大骂:“当心老子踩了你个王八壳,叫叫!吵死□□人!给老子滚远点停!”柳卫平嘴里不干不净骂了一气,哐当,门又关上了。
黑漆屋内,活宝抽了一支烟,关门,倒头躺在小床上,不会儿发出了鼾声。
第35章老女子的悲哀
柳卫平骂完了,去厕所撒泡尿。他还是头天被人丢在沙发上,人事不知冷缩一团,不知谁来看不过,褪了他的脏外衣,扔条被子盖着。柳卫平被警报声拉醒,爬起来恶吼一通,只觉口干舌燥,脑袋发胀,屋里叫着人,四下静悄悄,没人。他两脚飘软的推开卧室门,撞见老女子面目伤肿头缠绷带斜靠床上,这着实让柳卫平吓一跳。老女子见到他,愠怒地偏过头去,不理。柳卫平瞪着半天,他恍然忆起自己昨天喝多了,捞筛脑海里七零八落的碎片,凑一起,然后他确定,和油皮酒拼了。油皮就是他家的那男人,自来后再没露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没人知道他从哪来,叫什么干什么。柳卫平喝的舌头捋不直,眼冒光,摔了盘子又打碗。老女子跟前劝拉,这么一扯夺,晃动大脑袋,柳卫平来劲了,出现幻觉,手摸着,口齿缠绵不清的叫:“来来,杀……西……瓜。”西瓜在游走,一时兴起,照前个脑瓜子举起方凳子,西瓜裂开,露出鲜红的瓤,油皮起劲的叫了一声好。老女子倒下,柳卫平也躺下,嘻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