葶苈似懂非懂地问:“现在也一样吗?”嫏嬛艰难点头,“他们最后一次见到爹娘,是在出事之前。他们所认识的温言睿和林文茵,和我们记忆中的应是一样的。可当时的我们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在私下调查楚家灭门案。我也说不清楚自己在顾虑什么,就是有些害怕……未知之事吧。”葶苈道:“可这是我们手上唯一的线索。你之前找姜芍问楚澄,不是什么也没问出来么?”“是啊……”嫏嬛索性丢下笔,长吁一声,“纪莫邀提醒我的时候,我还真觉得看到了一线曙光,结果却是一无所获。可也难怪,楚澄离开登河山时,姜芍还是襁褓中的婴儿。就算曾经听说,又怎么可能会有深刻的记忆?而且姜骥也没提过他。”“是吧……”葶苈凑到嫏嬛身侧,“可是好奇怪呀,楚澄服侍姜家多年,和姜骥应该是亲密无间的主仆。他离开后,姜骥怎么就绝口不提此人了呢?”嫏嬛思索了一阵,道:“楚澄当初离开登河山,一定有原因,而姜骥则羞于提及这个原因……这和他被灭门,可能真有关联。”“但愿几位叔伯能指点迷津。”葶苈说完,又转过身来,捏了捏嫏嬛的手臂,问:“二姐,你梦到过大师兄么?”嫏嬛被突然这么一问,立刻别过脸去,支吾答道:“有……梦到几次。”随即报复似地拍了一下葶苈的脑门,“别这么大声,他万一经过怎么办?”葶苈“嗤嗤”地笑了一阵,又平静下来,将头枕在嫏嬛肩上,细声道:“能梦到喜欢的人,真好。”嫏嬛轻揉他的头顶,“怎么又多愁善感起来了?”“没什么,二姐。”葶苈抱着嫏嬛的手臂侧卧下来,“我已经很久没梦到小红了。有时甚至一整天没想她,也不会觉得不妥……”他怯怯地问:“这样正常吗?”嫏嬛苦笑,“我不是你,没法告诉你什么才是正常。”葶苈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握住嫏嬛的手,笑着问:“我这么大还粘着你,你烦不烦?”“傻瓜,你是我弟弟,我怎么会烦?”“如果我和大师兄同时掉到水里,你会救谁?”嫏嬛放声大笑,“你大师兄会水,当然是救你了!”她说完一把将葶苈拉到怀里,“葶苈,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们分别喜欢什么人,你都是我弟弟,我依然会保护你,明白吗?”葶苈在姐姐怀中点点头,安心地合上了眼睛。约定的日子一天天临近,而姜芍在惊雀山也有半月有余。最初担心的江湖追杀令并没有出现,登河山更像完全没了声气,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一样。纪莫邀不敢轻易买账,但既然未见波澜,便专注着安排嫏嬛姐弟与三位先生相见的事情。其中动作最快的谷繁之,率先来到约定的旅店。他着人捎信去素装山后,便留在客房里呷几口小酒。跑腿的刚出门,一个高挑的女子便步入酒馆。“敢问谷繁之先生可在此处?”她问道。掌柜盯着跟前的女子:长发披肩,面如白玉,一条褐红色的纱巾从鼻梁一直垂到肩上,遮住了大部分的脸。即便如此,他还是能隐约看到面纱之下那副绝美的容颜。“小娘子找谷先生何事?”送信的才刚离开,来者不可能是素装山的人。掌柜纵被女郎若隐若现的美貌迷得眼花,这点警觉还是有的。女郎似乎窃窃笑了,“小女子在两条街外的软香居卖唱,谷先生是我们的熟客。得知先生下榻客店,妈妈便遣我夜里来侍奉他。”掌柜不禁冷笑——好一个谷繁之,我还道是什么风高亮节的雅士,原来也是凡夫俗子。只是不能听这女人一面之词。安全起见,他派跑堂的上楼,问谷繁之可有邀歌女相伴。片刻之后,跑堂的回来,言确有此事。“谷先生自己都认了,店家还不信我么?”说到这份上,掌柜的也有些不好意思了。“这、这还不是因为谷先生是贵客,我们得罪不起,这才万事谨慎,还望姑娘不要见怪。”被三眼魔蛟委以重任的恐惧,至今萦绕在掌柜的后脑。女郎轻笑,“罢了,我不是惹不起的千金小姐,被人怠慢也不是稀奇事。不过,你们可别打搅了谷先生的雅兴。”掌柜的连连点头,“不敢,不敢。”女郎朝掌柜后脑勺上轻蔑地望了一眼,便随跑堂的上楼去了。未几,谷繁之屋中便传来阵阵歌声。次日,嫏嬛和葶苈从惊雀山出发,随行的还有纪莫邀,而高知命和杜仙仪则在半路和他们会合。“昨晚睡得可好?”杜仙仪问两姐弟。嫏嬛笑着摇头,“总是惦记着要见谷先生,几乎没合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