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微君身为堂堂一方的大乘期修者,虽然心里很喜爱小巧玲珑的房舍,但他也决计不肯屈居于这个小小的房舍,这可不是事关他一人而已,而是整个同等境界修者的尊严与面子。
想来想去,这整个水江阁空闲的房间他能去暂住的除了邻水而立的小江花榭之外,其余的皆不合适。
一道灵力发出,传出他要居于小江话榭的意思,而后千微君便动身前往罗杨的养伤住所,他需要和罗杨好好谈谈。
这一次的遗迹之行看来不会如往常一样的顺利,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没有后退的余地,除非松河沿发生了不得的大事,他们或许才会被召回,但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千微君他需要确定罗杨的伤势在遗迹开启前能完全好透,不然松河沿失去一名强大的修者,那么这次的百年一次的君子陶遗迹之行他们可就是亏大了。
作为松河沿此次的坐镇者,若真发生这样的事他的颜面不仅无光不说还会连累到整个仙门的颜面都一同无光。
做最坏的打算,也尽力护孩子们的周全,这是他作为一个大乘期修者该做的事,也是作为长辈不可推卸的责任。
“希望不会再有坏事情发生。”希望从来都是虚无缥缈的,但如今他却想相信了。
绿蕊清如水,花朵白似雪,香气似有还无,身处其间宛如置身仙境。但对梁非秦来说可就不是这么一回事了,他单手支在石桌上,手中的黑色棋子反复的在指尖转换,就是不放下来。他对面的罗杨一身雪白的云纹锦衣,或许是因为身在春日温暖的阳光下的原因又或者因为重伤未愈而显得精神不济的原因在,他褪去了素日的冰冷,显露出难得的温柔来。
他单手支颌,另一只手则拈着一枚白色棋子,眼睛则盯着黑白交错的棋盘,目光迷离虚无。
梁非秦放下棋子,瞟了一眼与以往不尽相同的罗杨,道:“到你了。”
罗杨沉默的将手中的棋子落下,又待另拈一枚棋子时,却被梁非秦的突如其来的动作打断。他低下眼睛看着放在脸侧的手,纤长细嫩,手心不同于他的冰冷,温温暖暖恰如一杯适宜入口的清茶。
“公子。”他询问似得看向梁非秦。
梁非秦对他眨眨眼,无辜的道:“好吧,是我想多了,你还是你,一点没变。”看人的时候永远隔着一层冰冷的山峦。
罗杨抬手将梁非秦的手拿下,放到石桌上,他垂下眉眼,冷梆梆的提醒道:“公子,到你了。”听不明白的事就不要去深想,不然纠结的只能是自己。
梁非秦瞟了一眼棋盘,手指不安分的攀附上罗杨的雪白的袖口,柔软的指腹摩挲着金丝绣出来的浮云轮廓。他享受的眯起眼,道:“此句到此为止,我们重新下。”
罗杨看了他一眼,不发一言的将棋盘上的棋子放回各自的棋篓里,等做完这一切,他才出声。
“公子。”
简短的两个字,却不知叫过了多少遍。
梁非秦看着他,情难自禁的出口问他:“以后你还会这么叫我吗?”就像慎林师叔叫千微君一样的叫我吗?
罗杨毫不迟疑的点点头,道:“我永远是你的护卫。”
“罗杨,你可别骗我。”我会信的。
罗杨道:“没有骗你。”眉眼间浮现出一丝无奈来。
梁非秦抬眼看他,一字一句认真的道:“我信你。”所以你可千万不要骗我,求你了。
罗杨看懂了他眼里的祈求,心里一痛,却还是逃避似的低下头,点指着棋盘提醒道:“公子请。”
梁非秦依依不舍的收回手,随意的拈起一枚棋子,放置到了棋盘的天元位置上。
第一手就不走寻常路,公子,你是不想下棋了吗?罗杨看了梁非秦,见他懒洋洋的靠在石桌上,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便知他感到无聊了。
“公子,你不必在此的。”
梁非秦闻言眼睛立马瞪起来,他道:“你这是赶本公子走吗?”
“属下不敢。”
“你是不敢但是会对吧。我告诉你你就算有这个想法也得给本公子憋着,不然我告我爹去。”梁非秦情绪上头,就好动手动脚,这次也不例外。说到怒头上,他就直接站起来,一把拽住了罗杨的衣袖。
自己要没受伤,这拽的该是领子了。罗杨在心里叹息一声,放下了手中的棋子,冰凉的手掌贴上了紧紧拽住自己衣袖的手掌,他道:“你不会的,公子。”
梁非秦冷哼一声,手腕一转,与罗杨十指紧扣,用温暖的掌心缓缓的去温那冰凉的掌心,他垂眼看交叠在一起的手掌,用漫不经心的口吻道:“是吗?你对我这么有信心吗?”一时兴起,他把罗杨手往他的鼻翼下放置,用鼻腔去捕捉他喜爱的冰雪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