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信息发过来,内容简单,只问她在干嘛。初栀眨眨眼,像是躲着老师玩手机的高中生,悄悄地瞧了一眼办公室方向,又看看主管,偷偷背过身去:【在上班呀。】那边回的很快:【几点下班?】初栀:【哇。】【哇什么?】【我男朋友竟然开始关心我几点下班了。】她一句话打过去,陆嘉珩没声音了。初栀瘪着嘴巴,唇角微微下压,腮帮子鼓鼓的,像是吹了气儿的小金鱼。轻轻的“噗——”的一声,她哼了一声,重新走回到座位前坐下。虽然叶康宁说了有什么问题就问他,但是初栀肯定是没胆儿问的,同事看起来也都很忙,初栀不太好意思什么事情都问别人。索性她学习能力不弱,之前也有一点实习经验,除了动作稍微慢一点,也没有遇到太棘手完全无法解决的问题。当天晚上六点半,初栀终于敲下了最后一个字,哀嚎着把键盘一推,整个人瘫软在椅子上。旁边窗外是帝都灯火通明的夜景,车流红红黄黄的尾灯拉出一条条长龙。整个办公室灯已经关了一半,零星几个人还没走,对着液晶电脑屏幕,键盘敲得又轻又快。初栀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跟着打了个哈欠,抬手蹭掉了眼角的泪,拽了椅背上挂着的外套穿上。她随意抬眼,发现叶康宁办公室的灯还亮着。初栀之前没注意过,想起今天他跟她说的,才慢吞吞地反应过来。他知道她走得晚,那不是说明她每天下班的时候,他都还没走嘛。初栀觉得叶总监每天这么辛苦,还能保持着浓密的发量和健康的发际线,简直是太不容易了。她理好了东西,穿上外套往外走,路过总监办公室,叶康宁有所感应似的抬眼,隔着玻璃一眨不眨看着她。初栀定在了原地,有点犹豫。这是啥?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他这个上司还没走,她一个实习生就准备走了,在对她表达不满?还是说他今天上午问她那些话的时候,就已经在隐晦的表达这个意思了?初栀站在原地,一脸期期艾艾,觉得自己的分析越想越有道理,觉得职场真是一个高深莫测的地方啊!可是她外套什么的都已经穿好了,这样一来,一时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她调整了一下表情,淡定地朝叶康宁点了点头,脚步一转,走进了茶水间。五分钟后,初栀端着一杯速溶咖啡出来了,重新走回到位置上,郑重地脱了外套,坐下了。坐之前,她甚至还坚定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看起来充满了燃烧的斗志还有年轻人的激情澎湃,热烈地朝他传递着什么。特地穿好了外套背上包包去茶水间冲了杯咖啡,然后又回来继续加班。初栀被自己打动了。她有气无力地瘫在桌子上,乐观的想着这样也挺好的,至少避开了晚高峰了。初栀是被电话铃声震醒的。电话是邓女士打来的,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初栀睡得迷迷糊糊的,脸蛋还贴在桌面上,几张空白的a4纸被她压在脸下面压得皱巴巴的。她接起来,反应了三秒钟,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里。抬眼看了眼表,已经将近八点了。初栀匆匆地说了两句话,挂了电话,坐在椅子上揉着眼睛缓了一会儿。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是陆嘉珩。他那边这个时候是早上了,初栀站起来,揉了揉睡得有点酸的脖子,接了电话:“喂——”刚刚睡醒,她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尾音拉长,一个字吐得像是在撒娇。陆嘉珩那边安静空旷,顿了顿,低声开口:“你在家了?”“没呢,我在公司,现在准备走了,”初栀打了个哈欠,侧着头夹着手机套上了外套,“刚刚睡着了。”“这么累就早点回去。”初栀心道我本来早就要回去的,被领导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注视硬生生的给劝退了啊。她拿起包包背上往外走,刚好路过总监办公室。叶康宁竟然,还!没!走!初栀清了清嗓子,义正辞严:“加班是应该的,我愿意为了公司奉献生命!”陆嘉珩:“……”总监办公室的门没关,初栀说完,悄悄地看了一眼大佬的表情。他看着她笑,那应该还是挺满意的吧。她松了口气,往外走。电话那头陆嘉珩也在笑,沉沉的笑声丝丝缕缕传进耳畔,好听得初栀恨不得把手机塞进耳朵里。她真的已经有太久没有好好地听过他的声音。初栀一边走出办公室,安安静静地听他笑。半晌,才低低道:“你怎么这么开心啊。”陆嘉珩声音含笑:“没什么,就是觉得,景恒的老板有你这样的员工肯定很欣慰。”“我还不是员工呢,我是实习生,转正还要通过考核的。”陆嘉珩却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我的初初那么棒,什么样的考核通不过?”初栀严肃道:“陆先生,我的竞争对手们的履历都比我的好看,有一个还是剑桥的呢。”公司里人基本上已经走光了,整个走廊空无一人,初栀加快了脚步走到电梯门口,抬手刚要按电梯按钮,突然被人从后面拉住了手腕。初栀被吓了一跳,惊声叫出声来,毫无防备被拉了个趔趄,背重重地撞到身后的人胸膛。那人没说话,单手扣着她的腰,半抱着她。电梯门叮咚一声开了,男人身子一侧,抱着她进了电梯。初栀脑袋里嗡的一下,整个人空白了一片。两秒钟后,她反应过来,像是被抓住了耳朵的小兔子一样蹬腿拼命挣扎,一边对着电话大喊陆嘉珩的名字。电梯金属门上带着磨砂的波浪条纹,影影绰绰看不太清楚,只能看到身后男人大致的轮廓。那头陆嘉珩始终不说话。没人按楼层,电梯就这么停在那里。初栀心脏猛跳,快要吓哭了,只感觉到男人有力的手臂从后面环绕着她,稳稳地,不让她动。鼻息间缠绕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又干净清冽,混合着一点点洗衣液的味道。熟悉又独特。初栀一愣,微微睁大了眼睛。直到两道声音一齐传入耳朵,一道顺着电流爬过来,另一道近在咫尺,吐息间热气染上她白皙的耳廓,“别动,”他声音压得很轻,低磁熟悉,语气也轻柔,懒洋洋的,“再动我摸了。”“……”“脱了摸。”七十一块北京时间晚八点,公司电梯里,时间地点怎么看都不应该是陆嘉珩出现的地方。然而男人此时抱着他的手臂平稳,气息熟悉,声线缭绕于耳际,熟悉的让人几欲垂泪。初栀一只手还紧紧掐在他手臂里,睁大了眼睛看着影绰绰的电梯金属门,蹬着的两条小短腿儿安静下来,低低喘息:“陆嘉珩?”男人轻轻笑了一声:“小姑娘现在这么凶?”她终于确定了是他。初栀红着眼,紧绷着的神经和身体一点一点放松下来,软趴趴地任由他拦腰抱着。她刚刚快吓死了,心跳到现在都还不太正常,头皮发麻,甚至已经脑补出了无数个画面。比如说她遇到的是某个变态杀人狂,可能还是连环作案的那种,最终几天后,警方在某条河边发现了她。初栀低垂着脑袋,像一只洋娃娃一样老老实实一动不动,想着想着,含在眼圈里的眼泪一股脑儿冒出来了。啪嗒啪嗒,砸在男人环抱着她的手臂上。初栀小嘴一咧,哇地一声开始哭,声音不大,听起来却难过极了,委屈极了。陆嘉珩一愣,手里手机挂断塞进兜里,人放地上,转了个圈,两只手扣着她腰又把人提起来了,像插着只猫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