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妈夺过书,扉页没有被弄脏,上头写着简单的祝福的话,是她年轻时的笔迹。她把书递到傅爸面前,傅爸翻了几页,面带喜色,问:“曾丫,你从哪里找到的?这书是你妈中学毕业时送给我的。诶,我记得里头原来塞着一张你妈的毕业照,怎么不见了?”
曾葭懵了:“这不是我爸的书?”
傅爸一怔:“怎么?”
“我以为这是我爸的东西。”
小姑不依不饶:“瞧瞧,刚说孝顺大哥,转眼为了死鬼亲爹跟咱们翻脸。真是个白眼狼!”
“你闭嘴吧。”二叔看不惯她的气焰。
曾葭又敬了傅爸一杯酒,哽咽道:“傅叔,您对我的好我知恩。我这么多年一直不叫您爸,因为我忘不了我有个亲爸。他一个人躺在冷冰冰的黄泥里,没有爱人,没有孩子。您已经抢走我妈了,我不能让您抢走他的女儿。”
傅海辩解:“姐姐,我爸没有抢……”
“好孩子,你不要多想。”
傅爸面对兄弟姐妹们,认真地说:“我养了八年的女儿,她孝不孝顺贴不贴心我最清楚。谁再嘴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曾葭在一片争执声中出了门,将满室喧闹扔在身后。
她突然胃疼得厉害,疾步跑到对街的树丛旁,一晚上的酒菜都吐了出来,仰面摔倒在地,一滴滚烫的鼻血顺着脸颊砸在积雪上,融化成一个红色坑涡。
远处有一道年轻的身影,骑着自行车飞速地飘过,焦急地呼唤她。曾葭没有理睬,茫茫积雪埋葬了她半张脸,雪水洗去血渍。她不知道如何面对所有人,她需要好好静一静。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家家户户的欢呼声冲破屋子,在漆黑的夜空飞扬。安静的乡村在这一刻喧腾了,鞭炮礼花声响彻云霄。
原来万家灯火,要用一个人的孤单反衬。
曾葭在外面飘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时候,她接到娃娃的来电。此时她又饿又冷又困,达到了精神游离于□□之外的境界,这个电话立刻让她神魂回体,浓浓的悲哀和疲惫涌上心头,她想都不想就按下了挂断键。
过了一段时间,大约是娃娃从惊愕到回神再到担心的时间,电话又打了进来。曾葭已经清醒许多,没法再挂一遍。
娃娃焦急地问:“丫丫,你没事儿吧?”
曾葭做了个深呼吸,乡间的空气让人身心舒爽。
“暂时还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