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英国的曾葭接连打喷嚏,于是多添了件衣服。她永远不会知道,有一个年轻靓丽的生命,满怀对她的嫉恨惨淡逝去。
七月底,傅海收到一个电影的试镜邀请,角色是人见人恨、爱恨交加的反一号。他的表现很精彩,导演是广南学院的学长,屡屡从校领导口中听说这位出色的学弟,两人聊了几句,许多理念一拍即合,没有任何矛盾,当即击掌定下人选。
踌躇满志的傅海第一时间向曾葭报告喜讯:“我觉得这个角色是为我量身打造的。”
“不要浮躁,沉着点儿,八字还差一捺。”
“姐姐,我认识了一个朋友,叫岑潇,我们很投缘。等你回家我介绍你们认识,他对你也很感兴趣。”
“好呀,我元旦回去。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那天路过一家新开张的Gay吧……姐,你没事儿吧?你别着急呀,我只是单纯地路过,真的!”
既然是在Gay吧遇上的朋友,当然没几个像他一样单纯路过。傅海这天去岑潇的单位找他,看到表面恭恭敬敬的经理,转过脸就在他背后啐了一口,说他是不要脸的同性恋,艾滋病的传播者。
傅海像旋风一样扑向大腹便便的中年人。
岑潇被保安请过去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兄弟把下属打得鼻青脸肿。他把人拉开,哭笑不得,想也知道他为了风言风语才如此,心里又有点儿感动。
“大哥,你不要在意这些人乱说。咱们兄弟俩,你就算真有病,我养着你!”
“我没病。”岑潇回了他一个无比诡异的眼神,“别逞能了,去我办公室,我给你洗把脸。”
“奥。”
岑潇把湿毛巾递给他,问:“前天电影开机,顺利吗?”
傅海把毛巾一摔:“开机第一天,他们就派我去买烤冷面,你说他们招的是演员还是打杂的?还有,番位压我的那个女人,演技简直像一只水牛,带资进组还盛气凌人的。”
“她想潜你?”
“……你要不要这么直接啊。”
岑潇已经二十六七岁,看事情更成熟也更犀利。他理解傅海的愤怒,但他不赞成傅海的态度。
“社会处处有规则,你不喜欢,但你必须接受。这个女人你不要担心了。小鬼,你记住,人总是捧高踩低,你需要看开一点,注意调整心态。”
“我姐已经训我一顿了。她让我少张狂懈怠,如果我不能摔凳子走人,就必须学会把买烤冷面这件事办得无懈可击。大哥,我好像的确有点儿狂妄了。我姐也是这样过来的,不过她始终是被捧着的那个人。”
岑潇赞许地点头:“除了最后一句比较拉仇恨以外,她的话很有见地。”
傅海扁了扁嘴,说:“更有见地的在后头。我没把女演员的事情告诉她,但她能猜到大概,她告诉我,有很多事情我们可以不喜欢,也可以不去做,不过,她希望我修炼自己,具备强大的能力,好改变不对的规则。这是我们年轻人的使命。”
岑潇觉得牙有点疼:“你姐不是中二少年了吧?”
“她的偶像曾经就是一个中二少年。”傅海学着曾葭的语气说,“他从小看社会黑暗不顺眼,引经据典和他爹吵架,觉得秦皇汉武、唐宗宋祖都比不上自己。通过不懈地努力,很多年后,终于改变了万恶的旧制度,建立了新世界。”
岑潇嗤笑道:“该不会是哪部网络小说的主角吧?”
“这位同志他还有个朋友,和他一样是中二病。他从小家道中落,十二三岁饭还吃不饱呢,成天就喊着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
傅海玩笑够了,觑着岑潇的脸色,问:“大哥,你真的是……”
“以前不是。”
“啊?这种事情还会变吗?”
岑潇掏出一根烟,递给他,问:“要吗?”
傅海连忙拒绝了,说:“我姐不准我抽烟。”
岑潇轻笑道:“之前,我的女朋友也不喜欢烟味。我为了她,专门把烟戒了。”
“我还没见过嫂子呢,你怎么不介绍我认识啊?”
岑潇被烟呛得咳了两声,黯然道:“分手了。”
傅海不敢相信:“你是因为她失望了,所以才变……”
岑潇无力地摆了摆手。
三天后,和傅海闹矛盾的女演员辞演了,据说她身后的投资商出了债务纠纷。傅海想起岑潇的话,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愕然之于,来自岑潇的与姐姐完全不同的照顾,这种源于力量碾压的快感,让他无端产生了向往。
一天晚上,傅海熬了五个小时,拍完了一场武戏。凌晨三点他从威压上下来,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助理着急忙慌地跑过来说:“哥,刚才家里来电话,伯父突发脑溢血,岑总先赶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