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多少银子?”韩芊端详了好久,才开口问价。
“这是洮河砚,本来就不多见,小主子或许没听过。这甘肃洮州一带深水之下有一种砚石,绿如蓝,润如玉,乃是无价之宝,咱们这方砚出自前朝名家赵熙之先生之手,这价钱又翻了几倍……”
“哪儿那么多废话呀,你就直说多少银子不就得了?”韩芊不耐烦的抬头看那店掌柜的,却看见掌柜的身后那张英俊非凡的脸以及冷睿肆意的目光,一时愣住。
“呃?”掌柜的感觉到气氛不对,忙回头看见身后多了几个人,忙笑脸相迎,拱手道:“这位爷,您想要点什么?别的不敢说,单只这文房四宝里的稀世珍品,小店在这条街上可是独一份儿。”
云硕冷着脸走过去在韩芊身旁坐下,伸手拂过那方洮砚,低声问:“喜欢这个?”
韩芊收回目光,低头又看了一眼那方砚台:“是想买来送我三哥做新婚贺礼的,这个不好吗?”
云硕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看了那店掌柜的一眼,说道:“你想要这样的东西,回头我叫人给你送去。”
韩芊摇了摇头,说道:“我不要你送的,我要自己选的,这才是我的心意嘛。”
掌柜的怕跑了生意,忙凑上来笑道:“这位爷,这洮砚虽然不常见,但您见多识广肯定晓得,这砚台发墨快,能久保持水分,蓄墨久而不干,许多文人墨客都极喜欢的。这样,小店今儿还没开张,恰逢这位小主子要送人做新婚贺礼,小的也讨个吉利,就算个成本价给您——六千六百两银子,六六大顺,怎么样?”
云硕闻言冷笑一声看了一眼吴缈。
吴缈便笑呵呵的上前来拉过掌柜的,叹道:“这位爷,您也不用在这儿说好听的讨吉祥了。咱们就实话实说,您这方砚也就雕工还不错,至于这洮河石怎么样,用这砚台磨墨是不是‘久保水分’,是不是‘蓄墨久而不干’,那您自己心里有数呢。”
吴缈是个阉人,这一开口说话儿就暴漏了身份,这古董行的掌柜的火眼金睛八面玲珑,立刻陪着笑脸抱拳:“哎呦,这位爷您火眼金睛!在下佩服。不过这砚台的确是洮河砚,这雕工也的确仿自赵熙之的风格,所以,您花几千两银子买回去,那也绝对是很划算的。”
“得了吧,你也就欺负我们小主子不跟你计较这点银子。就你这东西,几十两银子算是便宜你。卖或者不卖,说个痛快话儿吧。”
“哎呦喂!您这话儿说的!几十两银子就连这洮河石都买不来呀。”
“那随便您吧,您等着下个买家。”吴缈说着,转身朝着韩芊躬身道:“小主子,咱们走吧。”
韩芊也早就听出内幕来了,感情这店家一再夸口说自己这方洮砚如何如何,根本就是个赝品,于是拍拍屁股起身说道:“行,既然你家主子能给我弄到更好的,那我也懒得花这份银子了,咱们走吧。”
“哎哎,几位慢点,慢点~”店掌柜的忙拱手上前,陪着笑脸说道,“几位都是行家,今儿小的能结识几位也算是缘分,这么着,您出个真心想要的价儿,只要小的不赔钱,您就把东西拿走,成不?”
吴缈回头看了一眼韩芊和云硕,这二位都是一脸的淡定,可有可无的样子。于是吴大总管便端起架子来叹了口气,说道:“我刚不是说了吗,几十两银子的事儿——给你四十两么,可能也只够你个车马费,就依你那句话儿,涛讨个吉利,六十六两,成,咱们就一手钱一手货,不成,咱们就下回见了您哪。”
“六十六两……”店掌柜的咧嘴苦笑,双手摊开比划了一下,又换了衣服哀求的面孔,“这位爷,您好歹得赏咱们一口饭吃呀。”
吴缈立刻冷下脸来:“这就够你赚得了,就冲你刚刚想坑我们家小主子那茬儿,我们爷没找你的麻烦,就算你烧高香了。”
掌柜的一听立刻拱手弯腰:“得!小的知道错了!东西这就跟您包起来!您是要现在带走,还是给您送去府上?”
“又不是什么箱子柜子的大件儿,直接包起来拿走,我们的马车还放得下。”
“好咧!”掌柜的立刻招呼伙计过来把那方洮河砚装进了盒子,又拿了大红绸带系好。
云硕等不及,便拉着韩芊先去了车上。
一进马车,韩芊不再是外边那般端庄的样子,歪着身子靠在云硕身上,抬头看着那张无聊时在脑海里描摹了无数次的脸,夏日的骄阳透过薄纱帘照进来镀在他的脸上,勾出从额头到下巴那道折线,鼻梁挺直,线条干脆硬朗,与记忆力的一分不差,仿佛永远也不会改变,如同这似火的骄阳一般。
“怎么这么巧,皇帝哥哥也出来逛古玩店。”韩芊忍不住伸出手去,指尖从方正的下巴上拂过。
云硕伸手握住她的手按下去,又抬手敲了敲韩芊的脑门,笑道:“不是巧,是有心。”
“唔,不许打我脑袋了!”韩芊抬手揉了揉脑门。
云硕看着她娇媚的脸舍不得移开视线,又忍不住抬手替她揉了揉脑门,低笑着问:“大姑娘了,不许碰了?”
“娘亲总是嫌我笨,其实我就是被你敲的。”韩芊噘嘴控诉。
“有我在,你再笨也没关系。”云硕轻笑道。
“哦?!”韩芊立刻瞪眼,“你也说我笨?!”
“不然呢?若不是我,今天你又被骗去几千两银子呢。就算咱们富有四海,也架不住你这么败家啊。”云硕低低的笑着,那笑声仿若实质鎏金,低醇而性感。
“……”韩芊咬牙,却无话可说。
“出来逛了这么久,该饿了吧?我们去吃饭。”云硕揉了揉韩芊的脑袋。
“没心情吃饭了。”韩芊懒懒的趴在了云硕的腿上,仿佛一只撒娇耍赖的小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