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拍着脑门只好蹲身等,这一等啊,足有两个时辰,再待到以蘅兴致勃勃出来时,她的手里正端着个热乎乎的盖碗小碟子。
“小姐,这是什么?”花奴踮着脚尖忍不住凑近,以蘅忙将小碟子当宝贝一样的护在怀中。
“当然是好东西。”
家姑娘眨眨眼还乐嘻嘻的偷笑。
花奴嗅了嗅,是糕点?
带着一股子糯米香味儿,真是破天荒了,自家小姐什么时候学做了一手点心?
花奴还错愕着,就看到以蘅转角去了婉瑜的房间。
三小姐这几天闭门不出,今日甩在孙成旭脸上的耳光现在都还膈得她掌心烫痛,阳光落下半寸挤进窗缝,外头有着鸟语花香,有着春光灿烂,可是婉瑜没有心情欣赏。
她顾影自怜,她惆怅失落,这段时日生的糟糕事也许要花很久的时间才能缓缓的平复起来,她甚至担忧着自己如何撑着笑脸去侍奉老母亲而不被瞧出来。
镜中人有着姣好的面容,她也曾纤纤玉指精妙无双,婉瑜的指尖触碰上皮囊,看看如今,以泪洗面,她憔悴的不复人形,除了惹大哥和阿蘅担心,几乎一无是处。
“嘎吱”,木门轻轻的推合,她知道是以蘅进来了,小姑娘的脚步向来很轻,动作也极为悄然,你想象不到她气恼的时候会是何等利落果敢、雷霆万钧。
同时窜入鼻息的,是一股香气。
婉瑜忙拭去眼角的水渍转过身,以蘅的手中正端着个小碟子,一看就是刚刚出锅,小丫头眼睛里大放光芒,献宝似的将上头覆着的小碗盖掀开。
婉瑜一愣,表情僵了僵,顿不知该笑不笑,“噗嗤”,还是没忍住。
破涕为笑。
“阿蘅,你这是做的什么……”婉瑜唉声叹气又感动的一塌糊涂,瞧瞧自己这个算不上“心灵手巧”的小妹,碟中是一团烧糊了的糕点,糯米挤在一起,里头原本添加的芯仁混着一片片皱巴巴的花瓣流淌了满碟。
以蘅又惊又尴尬,别说婉瑜看得目瞪口呆,就连自己都没了尝一口的欲望,她支支吾吾的:“桃、桃花糕,”以蘅的眉头都蹙在了一起,“三姐说我小时候怕苦,喜欢吃。”
她没说下去。
婉瑜伸手扯下糕点一角就往嘴里送,以蘅没有下过厨,这份糕点不甜,不但黏糊还带着些许的涩味,油盐酱醋没有一分的掌握,可是婉瑜一口一口、一点一点吞咽下去,她牙关紧咬心口烫热不已。
婉瑜知道阿蘅是在说,她害怕自己心里苦,所以,才想要做一份桃花糕化她的心结,温婉女人的心头被复杂又完满的情绪堵得喘不过气,她何德何能还拥有这样一个心思细腻小妹。
“我不难过,一点也不难过了。”婉瑜一边吃一边哽咽,为什么还要沉湎悲痛和委屈,她的母亲病痛渐好,她的大哥洗心革面,还有如此心思慧敏的小妹,她有着世上诸多美好的家人,为什么要为那个不争气的男人而伤害自己的身体,伤害亲人的心。
婉瑜擦去眼泪:“三姐不会再想不开,你放心。”
她紧紧握住以蘅的手,有血有肉有温度。
人世间所有的苦楚和病痛,都会被情感消弭殆尽,魏国公府虽门庭冷落,可婉瑜却觉得温暖如同初生之阳扫却阴霾。
以蘅这几日没有去宫中复职,特地向简校尉告了假在家中陪着婉瑜,自己的大哥反倒是勤勤恳恳地,瞧见婉瑜心情好转了,他也不在家中耽搁,说是最近东书院从全国各地收纳的精册运抵,大家都在忙着分拣,早出晚归,竟成了魏国公府中的“劳模”。
花奴看着家总算回复到了往日的欢声笑语这才松了口气。
所幸老母亲张怜并未察觉有异,偶尔还会叫花奴搀着在长廊里小站一会儿,她不想当个只能在病榻上安度晚年的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