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花灯长长的好似漫漫游龙,前前后后跟着不下二十多个宫娥太监,不光神武卫的小将们一愣,就连仲嗣都怔了神,膝盖一弯,统统跪了下去。
“小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里头的秦徵和以蘅忙迎了出来,这个盛京城中,能唤声“王爷”的人,兴许不少,可要人跪下来恭恭敬敬低眉顺唤“千岁”的,也就只有一人了。
凤明邪。
凤小王爷。
真是奇了怪,这晚上饶是什么人都到了场,凤明邪那一袭月白的长衫曳着五彩雀羽,花丛流泻的月光都成了点缀陪衬,他没叫平身,自是没有任何神武卫胆敢站起身来。
来龙去脉一两眼就能瞧个明白,出了人命案子,秦徵要交托大理寺也是情理之中。
仲嗣惊慌失措,秦徵故作高深,以蘅按兵不动,哪个人都不敢出声。
凤明邪懒洋洋的摆手:“胡太医,你倒是上来瞧瞧。”
这不,立马有个老头儿蹲在了尸体旁。
“本王今日无事恰好陛下闲情逸致相邀了几局出宫晚了,没想到,东书院也会生这般匪夷所思之事。”凤明邪才一掸长袍,已有宫娥搁下了椅子,男人款款入座。
对,小王爷坐着,你们只能站着、跪着。
胡良泰是太医院的院,虽未必在月色下能辨得清时辰,可大致估摸不会有差:“回小王爷的话,以林贞大人的尸冷和尸僵程度来断,死亡约在五六个时辰。”这地上还有一滩不大不小已凝固的血迹。
“五六个时辰……”一旁的小将士掐着指,见缝插针,“今日午休仲嗣可一直都在东书院,嫌疑最是大,他若说不知不晓,谁也不信。”
“你别血口喷人,”仲嗣双眼红,“东书院虽然平日人少,可、可晌午也不光只有我一人啊!”午休时偶尔有老夫子和小学士们进出,怎么就变成他嫌疑最大?
“那些饱读诗书者,会是杀人凶手吗?”那头冷飕飕的讪道。
仲嗣有口难言。
以蘅不理会那这些无稽嘲弄,对着胡良泰一拱手:“胡太医,您可能悉知林大人的死因?”
胡良泰眯了眯眼,轻轻翻动了林贞的尸体:“林贞大人腹部遭到了重创,大量失血,极可能就是死因。”
有人给林贞的腹部开了一道口子。
以蘅定定道:“您能确定吗?”
胡良泰皱眉不耐:“副使的意思是,要老夫在这里验尸不成?”直观的死亡原因一目了然,但以蘅的追究的确叫胡良泰有了些许迷惑,他眼神看向那好整以暇的凤明邪,这里大大小小一堆人,最有说话权的男人,却没有开口。
不说话,就是默认。
胡太医没法子:“去,拿灯火来。”他无奈道,光靠月色可验不了尸。
不一会儿,小宫娥们就取来了琉璃灯,胡太医将林贞尸体上的衣服裁开,众人不免倒抽口气,这尸体穿着衣服倒不觉得,脊背上竟坑坑洼洼的有着多处淤血淤青。
胡良泰一瞧也目瞪口呆,忙拿着灯火上上下下仔细检查:“是新伤,有人曾重重的殴打击伤了这位林贞大人。”
“我的大哥不会武艺,又如何与这位伴读斗殴致死。”以蘅捏紧了拳头,这真是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秦徵闻言却没什么神色变动:“致命伤不见得是重殴,副使,结论不要下的太早,胡太医虽说这是新伤,也许是一日前、也许是两日前,也许与他的死根本毫无干系。”兴许是这林贞此前与人结怨大打了一场,他本人并不是因为斗殴而死。
胡太医却“哎”了声,将手中的灯火低低的拉近了地上的大滩血渍:“这血色暗红甚至略带淤黑,怕是死后所为,腹部的口子极可能是迷人耳目。”方才月色之下未能分辨血色故而妄言是一刀致死,胡良泰虽然自视不轻,但面对人命案子还是有一说一,不予隐瞒,毕竟眼前站着的几个人可都不是什么好打的善茬。
以蘅眼睛一亮:“胡太医,您确定林贞是死在五六时辰左右,身体重伤淤血极可能是殴打致死,而腹部那一刀并不是致命伤?”
“副使若是质疑老夫,老夫可以听一听你的高见。”胡良泰并不愿与以蘅过多纠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在这里大放阙词指挥他做这做那,仵作这份工作通常是大理寺的下人们干的,他胡良泰照顾的从来都是皇亲国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