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安瞧着参与者都畏罪自尽了,该找出的“同谋”也都丢进了牢中,可你要是想找出罪魁祸,难——难上加难。
再闹下去,不是抓人,而是扰民。
任宰辅就催着大理寺卿赶紧将案子结了,该上报的上报,该嘉奖的嘉奖,皇帝老儿虽然不想买账,可宰辅大人条条框框言之有理,只得下令将龙武卫调入东宫府中保护太子安危,其他的皇家内眷也都要小心谨慎——这罪罚了,剩下的,就是——论功行赏。
简校尉一听,跪得是头都不敢抬,天皇老子没砍掉他的脑袋,他都已经庆幸了,哪里还敢给神武卫的人邀功。
“末将是罪该万死的,神武卫绝不敢领功。”
“启禀圣上,神武卫众人情有可原,更何况保得太子毫无伤,”任安就事论事替简校尉开脱,“倒是此番魏国公府以蘅,可圈可点。”任宰辅虽然对以蘅这个丫头心存防备,可不妨碍她应得的嘉奖。
救下了太子,那是大功!
那站在一旁的东宫太子明琛听到了,也忙跪在了殿下:“父皇,儿臣也认为副使的确是第一功臣,若没有她倾身相护,如今躺在病榻半月不省人事的,怕就是儿臣了。”哪怕是现在,明琛的脑中还能清晰回想起当时千钧一的景象——
那小姑娘支撑着马车任由肩头血肉模糊,还有那替自己挡去箭矢时的热血浸透了自己的长袍,可敬可佩。
天子不动声色,他的气可还没消退的干净,没找出最后的元凶就如同梗刺在后,更何况大理寺那群饭桶竟然连几个犯人都看护不好。
难得那向来对家很少开口表达想法的秦徵也站了出来:“微臣觉得这件事不应神武卫负全责,若要论功行赏,第一人自然是以蘅,简校尉以为呢?”
简奕忙抱拳正声道:“是,若要说神武卫还有什么功劳,便是护下了太子殿下,否则末将万死难辞其咎!”要不是以蘅拼死相救,一旦太子出了意外,别说简奕的脑袋要掉,这神武卫多少小将士得遭殃,这次,以蘅算是保住了所有神武卫的颜面和性命。
可天子还是没有说话,他好似在沉思,在揣摩,眼神时不时的瞥向了一旁的山水屏风,屏风前的长榻上可不正懒洋洋的倚着一位王孙贵胄,凤小王爷。
自从行刺生以来,小王爷就再也没有出过宫了,一直都跟随在九五至尊的身边效“鞍马之劳”。
可屁的鞍马之劳吧,瞧瞧那个只会谈笑风生的家伙——
男人逗着怀里的六幺,好不惬意,他虽然老老实实的,可压根心思就不在朝堂之上,也没听这殿里的文武大臣在商讨什么国家大事,得,他不操心更不关心。
九五之尊抿了抿唇角,那小子不说话,就是在默认。
于是天子大笔一挥:着吏部,从重议奖。
御书房中的人缓缓退了殿外,只有凤明邪还没有离开,他向来在皇帝老子的面前也懒散惯了,说好听了,那是兄弟情深不分你我,说的不好那就是狂妄自大、目无法纪。
九五之尊也将他索性当空气,批阅着手中的折子,最近的烦心事可不止那么一两件,三省的知府道台苦恼着匪贼为祸,南方呢下着瓢泼大雨闹着水患,边疆大吏又是八百里加急直送兵部,好似内忧外患突然都涌了上来,的确无力再分心处理什么盛京城里抓不着的鼠辈宵小。
不过手里的折子有一点异口同声了,就是夸赞着魏国公府那位幺儿。
平心静气的想一想,作为天子来说虽可将别人对皇家的牺牲看成是理所当然,但却不可辜负这片赤忱忠心,就好像以蘅第一次踏入金殿时,跪在地上说出那样的慷慨陈词——臣女别无所求,只希冀,这一身武艺,一腔赤诚,能戴罪立功,为大晏朝的百姓做出表率和贡献。
如今,心口如一、身体力行。
“家的姑娘的确不同凡响。”天子眯着眼也不由要感慨两分。
一个小丫头挡在太子跟前面不改色心不跳,朝中这么多人,宫中十二卫队,要找出几个忠肝义胆在生死面前泰山压顶而不崩的,不多,尤其是她年纪小小却如此果决有胆识过人,更不可多得。
凤明邪却不说话,只是朝着天子颔。
“这次不给她说好话了?”天子记得没错的话,自己这位十四弟不是一直对以蘅侧目相待的。
“臣弟揣摩着,怕是皇兄要问罪了。”凤明邪抱着六幺软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