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不就在这儿呢。
男人从怀中摸出个雪白毛绒绒的小东西,一群人顿围了两圈水写布同,大男人们面面相觑,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那是一只小兔子。
受了伤的还活着的小兔子,在凤明邪手上蹒跚蜷缩着腿脚不敢动弹。
大老爷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就是,咱们凤阳王爷的,猎物?
噗嗤,明湛最先忍不住笑了起来:“咳咳,路上瞧着它受了伤行动不便,倒不如带回来。”留在外头可就被野兽生吞活剥了。
小殿下指指不远处的营帐,里头灯火通明,可见一个身影穿梭来去不知在忙着什么。
众人“哦”了声恍然大悟,小王爷打算用这毛茸茸连猛男看了也要心软的小东西取悦谁,不就是家姑娘。
凤明邪揉了揉额,怎么这群老东西都开始学着小年轻的调侃滋味?
“本王累了。”瞧瞧这“逐客令”下的多明显。
明湛心下一笑忙将小王爷送走,众人吆喝着,走走走咱们不醉不归。
星夜篝火飞溅,烤肉的香味似能顺着夜风飘扬数里,营中一片欢乐,这儿没有皇家歌舞师,小兵卒突奇想抡了两根木棍就着烧烤架子敲敲打打,转而哼唱起了千里之外家乡的民谣。
不知是否惹起同乡的思情,不少人举着酒杯酒坛跟着哼哼,走了调却用了心。
明湛感慨着抓起身边的长剑出鞘,指尖敲打在铁器,叮叮当当的,似成了悦耳配音。
石大将军看的着实新奇,简校尉扯了扯她,老将军摇摇头,哎呀,不行不行,老头子一个,什么吹拉弹唱的都不兴了。
简校尉嘻嘻哈哈的,干脆自己也拿起了三尺青锋学着那坐在篝火旁的明湛,弹剑而歌。
秦徵正巧路过,瞧见两个大男人之间的肢体眼神交汇,也忍不住顿足笑了起来,倚在马厩旁合着拍子敲打指节,向来清高的秦大人这还是头一回“与臣同乐”。
这营中的氛围突然就变了。
无关君臣、无关文武,今夜,不过是一群该喝醉的酒友。
冬夜寒冷却也难得温宁。
以蘅觉外头响起了朦胧的歌谣,细听之下带着江南的吴侬乡音,她心头也微微一酸,背后有些凉风袭入,她不用回头,只是闷声道:“早上阅过的折子都替您收拾了,昨儿个该还治世阁的已经命赵小将百里加急送回,惜儿请太医瞧过,没什么大碍,休息两日便好。”
以蘅的话自然而然,顿了顿,就有团毛茸茸贴在耳边。
她吓了一跳,凤明邪手里的兔子就落在她怀中。
小姑娘呆呆地好像被打乱了所有的思绪:“您、您从哪儿寻来的?”这狩猎还带收留呢?
凤明邪耸耸肩,扬袖将她刚刚整理好的折子一扫,落了满地,男人大咧咧坐在长榻上:“昨儿个还怨着本王挂念公事繁忙,今日,自己就忙上了。”
可不是,他还没开口,这姑娘就跟个当家主母似的把营中一切安排收拾的妥妥当当。
男人抬手戳了戳那瑟瑟缩缩的小兔儿尾巴:“它受伤叫本王捡了回来,你若是不喜就丢出去。”他无所谓。
以蘅朝男人悄悄瞪了眼,忙将一旁顾卿洵叮嘱带上的小药箱子打开翻找着,兔子的右后腿白毛被浸透殷红,血肉模糊,以蘅沾着药粉细细洒在伤口上,时不时的微微蹙眉好似这兔子蜷缩的痛楚也疼在她心上。
难得见到这小姑娘温柔相待的模样,凤明邪撑着脸颊倒是目不转睛的欣赏,烛光在以蘅的长眼下落出扇形的阴影,一颤一颤,像是蝴蝶在夏日煽动的翅膀。
他想起头两回见她时,这女人的争锋相对反唇相讥,几次三番的将好意视为挑衅戏弄,得,他得承认自己当初的确是抱着几分戏谑探究的试探,只是一不小心,就情有独钟罢了。
若是这姑娘抬头一笑,定是灿若朝霞。
埋头的以蘅动了动,的确是抬起了脸,只是那脸上带着狐疑迷惑,手中正上的药也顿住了:“这伤痕利落有三道小折,那是羽林卫的箭,”她老神在在瞅着男人,“小王爷,这兔儿是怎么受的伤?”
凤明邪噎声,摸了摸鼻尖:“本王从明湛手上救下来的。”他可老实了。
明湛的箭术可是师从以蘅,少年人眼力也好,树丛灌草间的动静逃不过他的耳朵,箭矢迅猛如飞,眼见着就要刺穿兔子的肚腹时,另一支箭电光火石撞在了明湛的铁箭头,噗嗤,就刮伤了它的腿脚。
这的确是猎物,是凤明邪从明湛手上抢回来的。
以蘅努努嘴将绷带细心的缠在小兔子腿上:“明湛如何了?”她突然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瞧凤明邪微有诧异的神色,了然道,“您瞧得出,臣女也不傻,那马车的横栏被开了口,分明是明湛自个儿下的全套。”
把明惜吓了个半死,也把他们都惊出一身冷汗,她故意借送明惜回营留下他们两人,心知这对叔侄有话要说。
“那小子够狠。”以蘅又补了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