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举动化解了陈煜的尴尬。他想起打雪仗时青儿的机敏,不觉多看了她一眼。
青儿穿了件雪青色的绣花小袄,系了条降紫的洒花裙子。梳了望月双环髻,下巴小巧玲珑,肌肤在灯光下温润柔和,清丽绝伦。
细看之下青儿的美貌让陈煜吃惊,他坐下端起汤碗微笑赞道:“青儿真美!”
青儿顿时红了脸,飞快的看了陈煜一眼,嘴角含娇,拿着托盘福了福,低着头逃也似的出去了。
陈煜眼睛发亮嘴角含笑,目光一直粘在青儿背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见钟情?不弃喝着香浓的鸡汤瞧着这一幕笑得前扑后仰。
陈煜被她笑得浑身不自在,端着汤碗一饮而尽。他板了脸道:“大家小姐笑不露齿,莫府没有教过你规矩?”
“规矩我懂。那是装给人看的。”不弃撇撇嘴说道。
陈煜气血上涌,冷笑道:“骂我不是人?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是狗娘养的,怎么着?!”她明明没有这个意思却被他误解。听到陈煜骂她,不弃也怒了,把汤碗往桌上重重一放,直接用衣袖抹了抹嘴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从小喊大爷跪地要钱抱人大腿什么事都干过。想看大家小姐?回家看你妈去吧!”
“咚!”陈煜气得脸色铁青,重重一拳捶在桌子上。
尽管她努力地装出副笑脸,转眼又听到陈煜斥她没教养。不弃被陈煜伤了自尊心,此时再也挡不住胸口呼啸而出的怒意。粗鄙的话脱口而出后,她才想起七王妃被自己母亲气过世了。道歉的话打死她也说不出口,梗着脖子不怕死的瞪着陈煜。
陈煜蓦地伸手掐住她的脖子,咬牙切齿的说:“不知好歹的东西,留你在世上已对母妃不敬!”
不弃被他逼出了狠劲,脸上挤出了笑容,挣扎着嘲笑道:“可惜王爷一生最爱的人是我娘!”
这是最毒辣的剑,毫不留情的刺中陈煜的伤痛。母亲忧郁的脸在他眼前出现,陈煜盯着不弃得意的眼神,手忍不住的就想发力,拧断她纤细的脖子。一个声音在心里响起,她才十三四岁,她也是从小就没了母亲的可怜孩子。陈煜额头的青筋暴出,他再不松手,他会控制不住自己生生掐死了她。
“我真想掐死你!”他狠狠的说完,扬手将不弃摔了出去。
身体重重的落在床上,不弃气息一窒顿时晕厥。
陈煜眼里露出痛楚,他闭上眼睛深吸口气道:“花不弃,以后你好自为之!”
冤家上门(7)凌晨时分,不弃从昏睡中醒来。脑袋又沉又重,身体散了架似的。
秀春和棠秋站在床前惊喜的说:“小姐,你终于醒了!阿弥陀佛,可吓死奴婢了。世子一副要杀人的嘴脸。他怎么就不顾小姐身体虚弱才苏醒呢。”
窗户纸蒙上了层灰白色,天快亮了吧。不弃微笑道:“守了我一晚上辛苦你们了。去睡会吧。我还想睡,倦得很。”
棠秋笑道:“小姐再多睡会儿。世子请来的御医说,小姐需要多休息身体才会养得好。我这去叫忍冬和青儿过来。”
“和世子吵架的事公子知道了吗?”
“知道了。公子什么话也没说,只让好好照顾小姐。”
不弃嗯了声闭上了眼睛。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她闹腾两日,莫若菲对她宽容了许多。她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容易就被世子惹怒。她不是向来见风使舵,绝不做拿鸡蛋碰石头的事情吗?明明已经控制住情绪变出笑脸来了,为什么不知死活的对世子说那些话呢?
她突想起一事,叫住了棠秋:“是谁在松林找到我的?”
棠秋回身说道:“是表少爷。他从飞云堡来给夫人送礼,正巧就赶上了。夫人吩咐让小姐静养。等身体好了再去谢过表少爷。”
原来不是莲衣客。不弃摸着颈项里挂着的那枚铜钱,手指一遍遍抚过莲花的刻痕。如果他知道她差点冻死,他会不会后悔扔下她离开?不弃想起莲衣客说过,他不会再来,心里又难过起来。
她自嘲的想,她不仅轻易的被世子激怒忘了身份处境,还傻了疯了似的用命和莲衣客堵气。在莫府生活了一个多月,她还真把自己当成身份尊贵的小姐了。
冤家上门(8)莫府内院东侧一处海棠正红,红梅吐芳。点点芳菲与白雪相映煞是好看。
疏密花丛之中一道人影腾挪跳跃,身姿矫健。手中一杆蛇矛刺破风声,卷起地上新雪如雾。矛尖所到之处,海棠离枝,红梅飘荡,被劲气带动四散飞扬,每每快飘落于雪地上时,又复被蛇矛挑起。
渐渐的花舞成影,围绕着使矛的少年形成幅绝美的画面。
似听到脚步声接近,云琅眼中起了玩笑之心,矛尖在空中一画,吸附得红花,对准脚步声响起的方向奋力一吐,串串红影激射而出。
不弃身体康复已经是正月十四了。莫若菲没有来过凌波馆看她。她知道,他是在等着她主动。或者,他心里还有疑虑,在给自己时间,以免再出现失态的情形。
自己是不可能离开莫府了。住在莫府将来和莫若菲见面打交道再所难免。她只能赌自己的小心,赌莫若菲不会相信还有这么神奇的事情与奇妙的缘份。不弃理智的选择了和解。她遣了灵姑告诉莫若菲,她要亲自去谢过表少爷,请莫若菲代为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