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魏晓雅六点便起来背单词,大约七点半听客厅有动静,她推门出来就撞见爸爸魏彦山,而妈妈紧跟着出来还拿好看的袋子把两瓶酒包了起来。魏晓雅记得这酒,还是过年的时候舅舅从城里带回来的,听说是好酒价格不便宜,除了家里有人需要招待或者逢年过节会打开,爸爸平常都不舍得拿来喝。
魏晓雅好奇问:“拿酒干什么?”
“你背书就行,不用管了。”妈妈说着还把两盒绿钻塞进了包里,还顾上问她:“你昨天又是一两点睡的?半夜口渴出来喝水看你屋里开着灯,我也没想打断你,注意点身体,别熬坏了,身体最重要。”
面对妈妈的关心魏晓雅没回应,她的注意力只在妈妈手中的东西:“妈,拿酒干啥,我爸带这东西做什么去啊?”
“真是读书读傻了,一点人情世故不懂。”妈妈剜她一眼:“求人办事哪有空手去的。”
“求谁办事啊。”妈妈无奈摇头没再理会她,将包里的东西径直塞到魏彦山的手里,压低声音嘱咐:“你趁早去,我听说彦霖上午十点多乡里开完会,就开车回城里去了,你别跟人家错过了。”
魏晓雅看爸爸魏彦山虽然拿了东西,但似乎也是犹疑不定:“爸,您别告诉我这是为了拆迁补偿的事情拿的,这不对吧,现在咱们是求正当补偿,你们拿着这些东西过去这不性质就变了吗?而且都规定不让收呢。”
魏晓雅这么一说,魏彦山似乎更加举棋不定,倒是妈妈李芳茹又上来解释。
“雅雅,你不懂,你那书本上的较真道理和现实差远呢,咱们村里也和大城市不一样,谁办点事动动嘴皮子就成了。你当初往村里面转组织关系的时候,因为你不是霖市户口,你自己不知道找了人家说了多少次?后来还不是你爸挨家挨户通知大家到场,给人好酒好烟瓜子糖准备上,不然谁给你办这事?”
不提还好,一提那事魏晓雅就来气,当初这件事她几次三番跟王彦霖支书打电话申请,可对方明里暗里的暗示走关系拉人情,明明是分内的职责,偏偏搞的好像大家卑微恳求。魏晓雅不知道是不是霖市太小,连城乡峪梨村太偏僻,所以风气一直落后,作风一直改不了。这种事情似乎早已经成为大家心照不宣的一条办事准绳,明知不对,却都习以为常,墨守成规。
魏晓雅攥了攥拳头,一时间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可她打心眼里觉得这事这么做就是不应该。也就是她沉默的空当,爸爸已出了门,妈妈嘴上催促快去快回。乡里距离村子有点距离,村子里唯一的交通工具便是每天定时定点往返城村之间的客车,可是这客车前往城里的路并不经过连城乡,魏彦山只能骑上摩托车去。
魏彦山骑车到距离乡政府附近的拐弯处的路口停下,这里是乡里回城必经之地,因担心错过所以出门很早,到乡里也不过才八点十几分,直到上午十点半多,才见王彦霖的车从乡政府的大门口开出来,魏彦山看准时间,上前打招呼将人拦了下来。
车子里的人也因此在他身前停了下来,而后车窗降下露出王彦霖那张精明的脸:“叔,你咋在这。”
魏彦山被太阳晒得汗水直流,身上的短袖后背已经湿透,斟酌再三仍不知道怎么开口,最后咬咬牙:“我找你有点事儿,是关于拆迁补偿的。”
驾驶位上,王彦霖的眼神垂着,辨不清是什么情绪,魏彦山焦灼地等不到对方回话,心想是不是该把东西拿过去,于是转身将红布包从车窗递进:“这个是给你的。”
“这是啥。”袋子开了口正斜对着王彦霖,对方瞥见似乎无意看了眼车后座,冷着脸道:“你这东西拿回去给芳茹婶子补身体吧,我用不着。”
说着抬手便把还没放下的东西顺着魏彦山的手推了出去,“彦霖,这是给。。。。。。”
王彦霖打断魏彦山想要继续解释的话,语气转了一百八十度,皮笑肉不笑:“我知道,拆迁的事情叔你是来谈补偿是吧,是这样的,咱们拆迁是因为环保才这么要求的,说实话咱们村的养鸡场都不符合国家排污环保的配置标准,这前些天专家不是评估过吗,都不达标。至于补偿,只有养殖场环评等相关手续过关,才会获得较高的补偿,如果不过关,咱们是没有补偿的。”
“没有?不对啊,我家闺女查过了,这个国家文件上说了是有的。”魏彦山不懂什么是环评,也不知道那代表什么,只知道这国家拆迁补偿有规定进行补偿的,当下一听对不上,别提多着急了。
“这也是上面规定啊,您跟我说也没办法啊,我也是替人办事,叔您别让我难做。”王彦霖说着车窗缓缓升起:“我这还去城里交资料呢,您先回去吧。”
“哎!彦霖!”没给魏彦山再继续的机会,在一声声呼喊中,王彦霖的车径直从身前开走了。
魏彦山回到家的时候,魏晓雅刚把饭做好,正在帮嫂子陈笑笑洗衣服,嫂子洗衣服有个习惯,要先用撒了洗衣粉的洗衣机洗一遍,再用肥皂把洗衣粉洗过的衣服擦一遍,最后再用清水摆一遍,三个流程一步都不能少。魏晓雅好不容易进行到第三步,听见摩托车的声音朝门口迎过去,爸爸魏彦山将车子在阴凉处停好,后又将车上的红布包取下来,魏晓雅看爸爸眉头紧皱,忍不住问道:“回来了爸,怎么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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奈何,被问话的魏彦山并不答话直接回了屋,魏晓雅看这情绪不对,立马去厨房叫人,妈妈李芳茹闻言当即从厨房出来。
屋内一片寂静,魏彦山沉着脸坐在沙发上一言不发,李芳茹给魏晓雅使了个眼色,这才试探性开口:“啥情况,你咋把东西又拿回来了。”
魏晓雅给爸爸倒了杯水,便听人呛声道:“你们一个两个天天能不能说点靠谱的。”
魏晓雅和妈妈互相看了一眼,摸不着头脑:“这咋回来就发火,我们怎么了。”
“还有脸问怎么了。”魏彦山闻言抬眸白斜她们两眼,指着红布包的手都是抖得,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激动:“你让我给人家拿东西,这不就是拿过去让人羞辱吗。哦咱们给人家点烟酒,人就能把几十万的补偿款给你,咋就这么会想好事呢。你自己说说这可能不可能。”
魏晓雅终于听出重点,捕捉到关键:“不给补偿?为啥,就因为礼没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