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便是整日的跪拜守丧,新帝女眷更是不分昼夜,众人神情麻木,嘴角僵硬,年氏已有四月身孕,许是多年心愿一朝达成,硬是撑了一口气才没有晕厥过去。
十九日,新帝遣官告祭天坛、太庙、社稷坛,京城九门开禁。
二十日,荣登太和殿,举行登基大典,受百官朝拜,万民拥呼。改次年年号为“雍正”,为元年。
瑾姮跪在众人当中,使劲看向前方,无奈距离太远,那人只是一个小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应当是开心的吧,她默默地想。
十二月十一,大行皇帝梓宫便抬往景山寿皇殿,宗眷服丧暂且告一段落。因着后宫内的太妃太嫔们还未迁移完毕,需要修葺的地方众多,是以女眷们暂且仍居府邸,收拾细软。
恪宜虽累极,却一刻也不敢松怠。买卖庄田,遣散下人,清理库存等等庶务皆不假人手,赶在进宫之前将府中事务处理完毕。
瑾姮自那夜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胤禛,如今坐在自己的小院中已恍如隔世。她处理自己院中的琐碎,亲自询问下人的家底,能放的便放出去,不愿进宫的也可自谋生路。正问着,春和便来了。
“主子。”春和一进来,便红了眼睛。“奴婢给主子道喜。”说着便深深地磕了个头。
瑾姮亲自扶她起来,“都说了道喜,眼圈还那样红。”
春和更是哽咽,“皇上是个能耐的,主子要进宫去享福了,以后…怕再也见不到主子了。”她仪态郑重,边说边去拭泪。
瑾姮忽然发觉,她再也不是那个在自己身边叽叽喳喳的春和了。
她心头一酸,笑着打趣:“我去当了娘娘,看哪个还敢瞧不起你,你就偷着乐吧。”
“主子!”春和再也忍不住,扑到瑾姮腿边哭了起来,“如果可以,奴婢才不要主子进宫,就想主子好好的,一辈子都能伺候主子。”
瑾姮亦是泪痕满面,轻拍着她的背,“我也舍不得你。”
却说后来武德晋升之快,为春和讨了个诰命夫人来,倒是也能常常相见,那都是后话了。
因着国丧,胤禛又在宫中,除夕夜便一顿团圆饭了事。虽冷清了些,可众人却颇有些兴致,一顿饭倒也有些氛围。
恪宜坐在上首,和言道:“这是在王府过得最后一个除夕了,便少些礼数,妹妹们随意些吧。”
德氏与兰氏到底年龄小些,喝过两杯酒后便能说上些笑话了。
年氏虽没有怀上一胎时的好面相,却难掩神色傲劲,心情想是不错,倒也愿意附和上两句话。
李氏见气氛正好,向福晋敬过一杯酒后笑着问道:“话说年后我们便要入宫了,不知这位份…定了没有?”
此话一出。席上顿时鸦雀无声,众人虽没有明问,但心里怕早已憋不住了,此时纷纷看向恪宜。
她依旧笑得淡然:“皇上明察秋毫,妹妹们又是王府中的老人,定不会亏待了去。”
众人免不得恹恹,这话和没说有什么两样。李氏暗自诽腹:你是无可争议的中宫,倒是不着急,净会说些漂亮话。
耿氏见李氏面色不虞,笑着道:“李姐姐担心作甚,三阿哥是长子,姐姐又进府服侍皇上三十年,皇上忘了谁都不会忘了姐姐的。”
李氏笑着推脱:“若说时间长短,前面还有着福晋和宋姐姐,再说三阿哥也不及四阿哥五阿哥聪明能干。”其实她最担心的是自己已多年不招胤禛喜爱,家世也比不过年氏,只怕连累了自己的儿。
德氏笑着打圆场;“姐姐们都是不用担心的,若皇上连你们都不厚待,可让我和英妹妹怎么办呢。”兰氏闺名一个英字。
众人笑着说了会子别的话,便也散了。
初一一大早,女眷们便浩浩荡荡正式入主后宫。瑾姮这番只带了云霜与喻岫若水,还有宝丫头身边的迎卉与采卉。元嬷嬷一生都在宫中,此番是再也不想去了的,瑾姮为她包足了养老的钱,便放出去了。
因众人位份还未定,除了恪宜定下了承乾宫外,其余众人皆先在钟粹宫中住下。
又过了大半月,这日阴霾了多日的天空终于露出了点阳光出来,莫说宝斋了,就连宝耑都提出了想要去外面转转的愿望。瑾姮生怕她们惹出什么乱子来,便亲自领着去了御花园。
隆冬寒月,御花园里自然没有什么景致观赏,今年更是雨雪稀少,连打雪仗也不能行,没一会儿,两个丫头便嚷嚷着要回去。
正走着,忽见前面出来一女子,身着素色旗袍,配旗头,想是身份不凡。两人略略见了礼,那女子问道:“不知夫人是哪家的贵眷?”
瑾姮笑着答了:“我是皇上的庶福晋,钮祜禄氏。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