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齐仰头喝光,伸手又给自己满上。
“我若是你就好了,起码自己的心意有人知晓。”□□岱又一杯下肚。
晏齐冷笑,“你想是我,我还想是你呢!想什么时候成婚就什么时候成婚,再也不会有人跟我提‘身份’二字。”说罢仰头扣净杯中酒。
就这样一杯又一杯,直到两人一头扎进黑暗里再无知觉。
宝斋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似有千斤重,刚睁开眼便见床前围了好多人。瑾姮见她醒来,一颗心这才落到了实处,还没开口说话眼泪就先出来了。
“感觉还好吗?”宝耑问道,顺带倒了一杯水地给她。
宝斋喝过水,感觉好了些便点点头。“我睡了多久?”
“睡一天了。”瑾姮道,“真是个傻孩子,以为你一直跪着你皇阿玛就能同意吗?他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你越逆着他就越不同意,你说你这是何苦。”
宝耑拍拍瑾姮,“额娘,先少说两句吧。”
宝斋坚定道:“皇阿玛一天不同意我不做这个公主我就去跪一天,一年不同意我就去跪一年,直到他同意为止。”
这下连瑾姮也动了气,“宝斋,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你再这样冲动任性伤害的都是爱你的人。”
“我的话就是我不想当公主了,我要把我的名字从玉牒上除掉。还有,这不是冲动,这是我认真思考过的结果。”
瑾姮稳着心神,问道:“那好,额娘问你,你为什么不想当公主了?”
宝斋无畏道:“没什么原因,就是当够了,没意思就不想当了。”
“宝斋,虽说你调皮,可不是不讲道理的孩子,你觉得这样的理由额娘会信吗?”
宝耑在一旁急道:“姐姐,你就把实情说出来吧,额娘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你说出来额娘也会帮你的。”
宝斋脸色有几分动容,想了想道:“那我说了,此事与晏齐有关。”
瑾姮一早就猜到此事与晏齐脱不了干系,便也有所准备,“你先说说看。”
宝斋舔了舔嘴,“晏齐与我说他家世代功勋忠良,若因娶了公主才抬的旗不是英武之家的作风,因此他就想自己到边关去,待挣到了功勋抬了旗再来娶我。可额娘,这种事情哪有什么定数,我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与我说的时候我只觉得他可笑,这样的想法连三岁小儿都知道行不通,可他还与我说得一本正经,我当时便觉得他就是个骗子,他是不想娶我才这样说的。可我后来一个人静下心来想想,”宝斋说到此处哽咽起来,脸上带着泪说道:“他一个那样清泽洒脱,从不因身份而自卑的人,得是考虑了多少条走都走不通的路,为难过自己多少次,又是攒了多大的劲抱了多大的遗憾才能在我面前说出这番话来。”宝斋说着便已泣不成声,靠在瑾姮怀里哭道:“我尚且可以在额娘怀里哭闹,可以缠着皇阿玛和哥哥撒娇。可他没有额娘,他什么都没有!他从小担了多少事,事事都为旁人考虑,却从没有人为他考虑啊。”
瑾姮听着哪里会不落泪呢,她搂着宝斋,感觉自己心口都被女儿的泪沾湿了。
“可是额娘,”宝斋又道:“于我来说,公主只是一个尊贵的头衔,有和没有我都是我,是宝斋,是阿玛和额娘的女儿,是哥哥和耑儿的家人。可是于他来说,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是一辈子也跨不过去的障碍。即是如此,我为什么不把它拿掉呢?额娘,我想做那个照顾他为他考虑的人。”
宝斋靠在瑾姮怀里,哭得委屈极了。
“皇阿玛。”宝耑看见门口站着的人,轻轻地唤了声。
瑾姮转过身才看见门边站着的胤禛和弘历。她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
他二人走过来,胤禛伸手擦擦宝斋脸上的泪,柔了声音道:“好孩子,皇阿玛都听见了。”
宝斋抽泣着,她没想着皇阿玛会听见,此刻倒有些不好意思,不敢看胤禛。
“你哥哥下午方才劝过我,他并非因你是公主,娶了你可以抬旗,是一片只为你的真心,倒也是难得的良缘。罢了,这个公主我们斋儿也当够了,不想做便不做了。但宝斋永远都是阿玛的女儿。”
“阿玛。”宝斋哭着扑进了胤禛的怀里。
天气晴好的下午晏齐正在院子里剥了葡萄一颗颗塞进双双的嘴里,她小脸鼓的圆圆的,却总还张着嘴不停要。
“你呀,哥哥就要走了,以后谁还这么疼你。”晏齐一边嘟囔着,一边拿了帕子给小姑娘擦着口水。
他已经向朝廷递了请辞书,只要一批下来可即刻动身去往边疆。只是这公文一递上去就没了下文,故此倒难得的能在家逗弄双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