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玹起身答应,震惊之余,心底掠过一丝惘然。老太太并没多留,略说了几句就打发他回屋了。桓玹回到了自己房中,心里的讶异并未完全退散,面上倒仍是纹丝不露。锦宜当然早就知道他回府了,桓玹才进门,就见她盈盈地立在桌边儿,屈膝行礼。月余不见,她似乎……比先前又消瘦了些,身着藕荷色的纱织长褙子,底下是浅绿色的褶裙,微微屈身之时,纤腰似倾非倾,褶裙随之些许绽放,就像是一支新荷随风倾斜,风姿殊绝。刹那间,就像是这重帷深帐、沉闷无趣的房中都为之明瑞动人起来。桓玹脚下顿了顿,瞬间有些失神。连沈奶娘在旁边说些什么几乎都没有听清,只是本能地又将目光转开,淡淡地走到桌边儿。“三爷……还没用饭吧?”锦宜问。她的声音也很绵软温柔,他“嗯”了声。锦宜顿了顿,用询问的口吻道:“我先前吩咐了厨下,准备了两样您爱吃的……现在叫他们送过来可好?”桓玹心不在焉,瞥了她一眼,却仍答了个“嗯”。手在腰间一扣,是要更衣的意思,旁边的婢女们忙围了过来,看着这些突然挡住了自己视线的闲杂人等,桓玹突然不快:“你们都退下。”大家不知所措,只好遵命退了出去,锦宜也有些无措,不知道他又为什么忽然露出恼色。“三爷……”她疑惑地,还未问完,就听桓玹道:“帮我更衣。”微怔,然后松了口气,锦宜忙走上前。往日都是丫鬟们帮他做这种事,上次……迷乱之中,是他自己胡乱地扯掉,这还是锦宜头一次伺候他更衣。走近身旁,锦宜陡然有些心跳,很少跟他这样面对面安静地站着,此刻一比,才发现他竟然这样高,就算她大胆抬头,也只不过到他胸口而已。莫名地有些慌张,竟不知要先做什么,锦宜顿了顿,才抬手去解他的衣带。她低着头,只顾压着心慌忙碌,纤细的手指轻轻地颤抖。桓玹一动不动,暗暗地垂眸打量面前的人。今日她依旧并没有格外地盛装,也没涂什么脂粉,只是唇上大概上了些口脂,就像是上好的樱果,看着便不由自主地令人想起那种甜美诱人的滋味。乌黑的发鬓旁边,小巧的耳垂上缀着两个珍珠,润泽的珠光衬着她欺霜赛雪的肤色,一举一动熠熠生辉,自有万种风情。因为正俯身低头帮自己解肋下的系带,便露出一段白腻如玉的后颈,桓玹记得上次自己的手抚过这里,那是何等的……销魂。喉头动了动,身体突然起了变化。锦宜却并没有立刻发现,她好不容易解开了腰间系带,又伸手臂去解他领口的纽子,因有些看不清,也有些慌乱,她略踮起脚,仰头之际,润润的气息自樱红的唇角逸出,扑在他的下颌上。鬼使神差地,桓玹举手握住了她的纤腰。腰肢几乎不盈一握,他的双手搭在上面,几乎正绕了一圈儿。他没有办法再忍受,在她发现自己的窘状之前,猛然将人抱起,往内室走去。“三爷!”锦宜低呼。桓玹一声不响,把人往床上一压,顺便堵住了她没出口的话。那一夜他用了点儿耐心,不再像是上回一样一味着急,手指不疾不徐地按住那白玉般的纤腰,望着上头浮出了淡淡地晶光,那是一层薄薄地汗意。他把人紧紧地拥在怀中,似乎想揉碎到骨子里,嗅着她身上淡淡地香气,不是脂粉的气息,是一股天生的令人心安而销魂蚀骨的馨香。那一夜桓玹没有用晚饭,也许已经把锦宜当作了自己最美味的一餐。也直到抱着她的时候,桓玹才确认自己这月余其实都在想这个人,到达了爱不释手的地步。事后,他看着怀中再度昏睡过去的人,抽了块儿帕子为她擦拭额头的汗。今晚上他很尽兴,他似乎也察觉,锦宜在有意地屈就他,桓玹意外之余,觉着她终于开了窍……这倒是一件好事。那晚上他终于睡了个好觉,临睡前他轻抚着她的背,手指在那不盈一握的腰间徘徊流连,心里莫名地想起了这样两句:风波不信菱枝弱,月露谁教桂叶香。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清狂。次日桓玹早早醒来,肚子自然是有些饿的,但不妨碍他先吃个人。锦宜朦朦胧胧里,咬着唇被他摆弄,不知道这位爷哪里来的这许多精力,闹了半宿难道还没够么?事后她伏在被褥里,手指都无法动弹。桓玹侧身打量她似睡非睡的容颜,唇角是掩不住的笑意。突然他发现锦宜的手腕上戴着两个镯子,只是看起来水头一般,很衬不上她。桓玹记得上次欢好的时候,她也戴着这一对儿,此刻瞧她仍戴着这个,不由动疑。先前谈婚论嫁的时候他并没欠缺郦家的聘礼,桓素舸却也发付了些嫁妆回来,他依稀知道,却懒得过问。锦宜过来,每个月府里应该也都会给她钱使唤,他也有些听闻,老太太跟一些长辈曾送给她些首饰物件儿之类的,那必然都是些稀罕珍贵之物,没看见有这种中下品。又因上次她生病无人理会的事,这回竟也怀疑这府里的人还在苛克她。手指在那镯子上转了一圈儿,桓玹问:“这是府里的东西?”锦宜累极了,说句话都觉着费力,却仍竭力睁开眼睛瞅了眼,半晌才道:“回三爷,这不是。”桓玹道:“哪里来的?没有好的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该叫人给她多备几件儿玉器,听内阁里最爱风雅的周大夫说过,他给夫人在朱雀街的琳琅轩里买了两样不错的镯子钗子之类,改天得叫管事的过去瞧瞧。不,他们眼界一般,大概挑不出什么好花样子,只怕买的是些粗俗不堪的,须得他亲自过去,才能挑到适合她佩戴的东西。他正想着,锦宜道:“这是……是我娘亲留给我的。”因为极乏累,声音也低低的,听起来有些惆怅感伤之意。桓玹这才明白:“哦……”他应了声,没再说什么别的,也想不到该再说什么。只是在那一刻,他的心底悄悄生出了几分名为怜惜的东西。次日一早,按照惯例桓玹得去早朝,但这次他一反常态,命人去告了假。他在房里极慢地吃了一顿早饭,身边儿是锦宜作陪。桓玹一边吃一边暗中打量,却见她并没吃多少东西,举止里隐隐约约透着拘束,眼睛极少跟他相对。他想起上次锦宜给自己准备的那些饭菜,其实的确都是他平日里习惯吃的菜色,但却并不是因为喜欢,纯粹是因为他懒得挑剔更多,一来二去,常吃的几样简单的菜就被人误以为是他的最爱。那时候他恼锦宜这样“处心积虑”地要讨好自己,可是现在……桓玹望着锦宜小口吃粥的样子,突然在心里猜她爱吃什么东西。难道这满桌的菜都是她不喜欢的?极少看到她动筷子夹菜。“怎么,不合口味?”他突然开口。对面坐着的人手一颤,一勺粥几乎泼出来。桓玹哑然:他真的很像是凶神恶煞么?让她如此害怕?他也并没有做什么过分的……吧?心里有点不大高兴,眼神就透出了冷意,他又不想过分吓到她,就垂下眼皮:“若不合口味,让他们另做。”锦宜怔了会儿,才明白他的意思:“不、不是……这很好。”“那为什么不吃?”“我……”她张了张口,却不知怎么答复这话。昨晚上他折腾了半宿,一早上又不肯消停,她没有办法说自己身上已经没了力气,什么也不想吃,精神困顿的只想要倒头睡过去。另一方面,心头上压着事,沉甸甸地让她喘不过气来,一面要留意桓玹,一面要分神琢磨事情,所以方才他突然出声才吓了她一跳。“是……”她只好以一声简单的应答想要结束这个话题,同时举手去拿筷子。细嫩的手指在筷子上拨弄了两下,一时拿不住那镶金的红木筷子。桓玹不由自主地瞅着她,见她因为着急,原本泛白的小脸隐隐地透出几分焦急的红晕,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刹那间觉着诧异,又有些好笑。“都出去。”他淡淡地一声吩咐,屋里头的丫头们都忙退了出去。锦宜才把那筷子握在手中,听了这一声,不知所措。桓玹道:“你过来。”锦宜双眸微睁,继而明白他也许有什么吩咐,忙将筷子放下,缓缓起身。双腿乏力,腰肢酸软,这都是拜他所赐。她不得不在桌上扶了一下,小步挪到他的跟前儿。桓玹忍不住心里的笑:“怎么这样娇弱?”正在锦宜以为他是要责怪自己,桓玹抬手在她腰间一搂,竟轻轻地把她抱在自己腿上。锦宜吓得趴在他的胸口:“三爷?!”他带着三分笑意地看着她,举手夹了一片儿蒸云腿,竟慢慢地送到她的唇边。锦宜明白了他的用意,脸上那原先的一抹轻粉顿时化作了霞红:“三爷……这、使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