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容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竟然蒙对了,不可置信的问道:“我说对了?”曾天涵点了点头:“叶楼河基本每百年就会改道一次,我刚才指的那三个地方,都是它从前流经的地方,每一处都有一座塔,这些塔从前都修在水边,是镇妖用的。”桑桐揉了揉眉心:“如果是叶楼河妖,这件事我就爱莫能助了,不好意思了曾天涵。”“别呀,小桑桐,你不是最喜欢斩妖除魔的嘛?这种古物你怎么能放过呢?”桑桐的眼中闪过一丝愠怒,低吼道:“你少激我!你以为我不知道?叶楼河妖是天生地养的旷世妖魔,没有人知道它究竟活了多久,这地图上的古塔为什么存在?就是因为从来没有人能收服它,只能修塔镇住它!叶楼河妖喜睡,可每次醒来必定操控叶楼河改道,光是史书上有记载的,叶楼河至少改道了二十次,平均每百年一次,你算算这妖物多大了?至少有两千年了!这期间没有一个人能降服他,历朝历代也只能不停的修塔,你让我去?我还没活够!”曾天涵面露尴尬,讨饶道:“小桑桐你别生气啊,现在还不能断定李寒楚的死和叶楼河妖有关不是嘛?可是你看看,这河边宝塔的分布情况,这个是四百年前修的,这个更近了,是咸丰帝修的,这个是最新的,老蒋事后偷偷命人修的,这叶楼河妖在叶楼河里随处安家,根据这三个塔的位置,我推断这五百年河妖应该是在这附近沉睡,李寒楚死的冤,又撞上“天时地利人和”,若是放任不管,它的怨气会越来越重,很有可能会让河妖提前醒来,我能力有限,已经上报局里了,但实在是调不出人手,你就帮帮忙吧,你要是也不管,很有可能会引发一场人间浩劫,我向你保证,如果这件事真的牵扯到河妖,你立马打道回府,所有后果我曾天涵独立承担!”曾天涵说完,站了起来,竖起三根手指:“我曾天涵对天起誓,这件事如果真的是叶楼河妖作祟,桑桐可以立刻离开,所有后果由我一人承担,如若违背誓言……”桑桐一把抓住了曾天涵的手指:“行了行了,少说点废话吧,就算真的是叶楼河妖,我桑桐既然赶上了,就绝不会放任不管,大不了……”就是死罢了。穆容突然说道:“人的魂魄如果被叶楼河妖拘去,就连地府也没有办法要回,叶楼河妖是遗留在人间为数不多的旷古大妖之一,当年的天怒神罚,叶楼河妖凭借叶楼河的天赐地利逃过了那场浩劫,如果真的是叶楼河妖,光凭我们几个是不够看的。”桑桐面露疑惑:“你听谁说的?”穆容说的传说桑桐也知道,在特殊事件处理局里,有一本失传了八百多年的古籍,作者已不可考,字迹肉眼无法辨别,通过科技复原手法,直到去年才解密,上面记载的正是叶楼河妖,可穆容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穆容一脸茫然,显然是被问住了,她努力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儿听说的,只好支吾答道:“好像是听郝解放提起过。”微笑定格暴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桑桐和曾天涵顶着大雨出门去了,直到天黑桑桐才独自回来。当天晚上,关耳州发布了暴雨橙色预警,全市的学校都停课了。吃晚饭的时候穆容显的有些萎靡不振,还是桑榆连劝带哄着,她才勉强吃下了一碗饭。桑榆帮穆容吹干了头发,自己去洗漱,出来的时候,穆容倚着床头睡着了。桑榆唤了两声,穆容没醒。她小心翼翼的揽着穆容,将人平放在床上,扯过被子盖到她的身上,又将空调换成了睡眠模式。桑榆坐在床边,为穆容理顺了额间的碎发,她睡的并不舒服,不时蹙起眉头。桑榆的目光停在了穆容打着石膏的手臂上,那天刺耳的鸣笛声不时萦绕耳畔,甚至闯入她的梦里,每当她顶着一头的冷汗惊醒时,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位让她安心的人。一连数夜,有穆容在身边,桑榆便不再害怕了。雨一直下,冲刷着房间的落地窗,雨水一股一股的划过玻璃,扭曲了外面闪烁的霓虹。房间里很安静,桑榆抚平了穆容皱起的眉心,手指划过眉峰。“晚安,穆容。”……穆容做了一个梦。在梦里,她好像就是主角,又好像是在用第三视角俯瞰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梦境很真实,真实到她甚至可以感受到空气中的潮湿,闻到那腐臭的气味。她的视线随着一个人的移动而行进,可惜她无论怎么努力,却只能看到那个人的背影。一位光头和尚,手持齐眉锡杖,穿着一袭月牙白的僧袍,袍子已经很旧了,到处打着补丁。穿在他身上,别有一番风骨。僧人的脚下是及膝的烂泥,他却轻盈的点在泥泞之上,纯白色的僧鞋不沾一丁点泥污。在他的周围,遍布房屋的残骸,被连根拔起的古树,间或还有人的尸体;放眼望去,绵延不绝,看不到这灾难的尽头。破旧的僧袍不时被狂风鼓起,而那僧人仿佛生了根一般,一人一杖岿然不动,傲然挺立,透出一股不屈和坚定。在僧人面前,是一个数十层楼高的黑色幻影,一对血红的双眼,足有汽车那么大!“嗝!”黑影打了一个饱嗝,吹出一股腥臭的罡风,令人作呕。穆容听到了布料撕裂的声音——破旧的僧袍不堪撕扯,裂开了一道口子。“凡人,本大爷随便吹口气就能把你撕碎,这样的你还妄想渡我?”“河妖,贫僧本想渡你皈依三宝,你却趁我不备,操控河水改道,万千百姓因你一时兴起家破人亡,这滔天的杀孽,你……”“哈哈哈哈,和尚!这些人都是因你而死,若不是你自以为是激怒了本大爷,他们又怎么会死呢?你们凡人不是有一句话叫做‘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吗?低头看看吧,这些都是你造下的杀孽,哈哈哈哈哈,如今你和本大爷一样罪孽深重,本大爷倒要看看你还如何渡化我,渡化天下!?”穆容闷哼一声,一股真实的疼痛席卷全身,切肤之痛,心如刀绞。穆容怔怔的看着那白袍僧人:他在痛。和尚环顾一周,看着满目的疮痍,潸然泪下。穆容看不到僧人的脸,她的视角只能看到僧人的背影,可她却能感受到他所有的情绪。他的悲伤,他的心痛和自责。突然,穆容心头一跳,大喊道:“不要!”桑榆打开了床头灯,看到穆容满脸是汗,表情焦急又痛苦,推了推穆容:“穆容?醒醒,穆容!”连续叫了好几声,却怎么也叫不醒穆容,抬手抚上了穆容的额头,滚烫。桑榆冲到洗手间拧了一条凉毛巾贴到穆容的额头上,然后拿起了房间里的电话,请前台叫医生来。“不要这样,不要这么做,还有别的办法的,不要这样子,不要!”“穆容!你醒醒,你别吓我,穆容?”“河妖,贫僧教导了你八日,以八个故事渡你弃恶从善,就让贫僧给你讲最后一个故事吧。”僧人说完,将手中锡杖高高抛起,双手合十,盘膝坐在了稀泥上。“第九个故事叫做:‘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贫僧以毕生修为和性命立下宏愿大誓:在此地坐化成塔,镇汝百年,南无阿弥陀佛。”话音落,在空中不停旋转的锡杖迸发出万丈金光,强光刺痛了河妖的眼,它发出了愤怒的咆哮,震的地动山摇。僧人被金色的光芒笼罩,狂风动摇不了他分毫,禅杖化作一束光柱,朝着僧人的天灵笔直插下。“不!”穆容大叫着睁开了眼睛,直挺挺的坐了起来。举着针头准备给穆容输液的医生惊的跌坐在地,穆容脸上的汗珠一滴滴滑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