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童微微一顿,将要踏下的右足悬于半空。默默收回,退出蓬庐,迈出左足,重新跨过门槛。
覆掌一揖,正欲禀话。
墨冠道人又是哗啦翻了一页,道:“发冠。”
左思童迷茫地伸手去摸头顶,这才发现自己跑得过于匆忙,是以发髻松散,墨冠歪到了后脑勺上。
面颊微微一红,赶忙打理好头发,手指沿着线缝,仔仔细细检查一番衣襟、袖口、下裾。从怀中摸出一块琉璃小镜,用宽大的袖子遮着,对自己一通猛瞧,见并无疏漏,方才小心翼翼地再次见礼。
墨冠道人将金经卷了卷,收入袖中。面对来者,双手揣袖,将本就宛如浅眠的双目眯得更细。
微笑道:“童儿,所来何事?”
左思童强压激动的心情,以一种沉稳凝端的神情,躬身禀告:“阁主,山外传言道器现世!”
“前些天那一场将我阁震塌,害得我等只能租借山民茅舍应急的地震,正是道器出世的异象。”
墨冠道人托着长长的调子“哦”了一声:“你来迟了,为师已经算出来了。”
左思童微微一怔,轻拍额头,笑道:“是弟子失态了。竟忘记这天下间若论卜卦术数,师尊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
“想必在徒儿惊慌失措的这段时间,师尊您已有所筹谋。”
说罢,长身一揖:“弟子恭听师尊吩咐。”
墨冠道人眼眯眯,笑眯眯,看不出有何计较,只慢悠悠的说道:“为师的吩咐便是……该吃的吃,该喝的喝,晚上不要蹬被子。山林不比阁里,夜寒霜重,容易着凉。”
左思童顿时一口气噎在胸口,痛苦道:“阁、阁主,道器现世,天下格局亦将为之改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您这样……会不会太无为了一点?”
墨冠道人道:“我璇玑云阁也非毫无作为。”
“谈玄不是在外边儿浪迹江湖么?”
“依着他那好奇、爱热闹的性子,此等好戏,想必不会愿意错过,交与他便是。”
听闻师尊提及那个曾是自己师兄的师门叛徒,左思童面露惊色,随即浮上一层怒气,忿忿不平:“您说崇光谈玄那个叛徒?他勾结妖孽,欺师灭祖……”
墨冠道人闭着眼睛,竖起一掌,做出一个住口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