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洛玉闻言颔首,权当做同意他的话,只是神色有些冷淡:“不过立功之事,就要看叶公子自己的本事了。”“果真好计策,你费心了。“话音未落,眼看着叶旭在应答的时候,突然不被人察觉的向他走了一步,还抬手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握住了他的手腕,江洛玉手腕一紧就要挣脱,挣扎了几下却没能脱开,不由有些着急,直到一只白皙的手掌扣住了叶旭的脉门。清清冷冷的声音,犹如雪水化开的山泉低落在石台上。“说便说,动手动脚,乃是下流之策。”叶旭本来被人抓住手腕,神色就已经黑了一层,这样的话语一出口,顿时让他整个人都神色一变,目光阴郁的看向了出言的白衣人:“你说什么?”“昭敏,不要胡闹。”江洛玉侧过身来,轻巧的抓住了慕容昊的手腕,含笑望了他一眼,感觉到自己掌下的肌肤渐渐由紧绷变得放松,声音笃定的冲向叶旭,“叶公子可是天潢贵胄,更不提之后一言一行都要在万民眼皮底下,自然会谨言慎行,你不必再说什么了。”慕容昊察觉到自己腕上的热度,顿时松开了抓着叶旭的手,将他拢到了自己身侧,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句:“倘若如此,最好不过。”叶旭没想到白衣人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自己不过是触碰了江洛玉,人就被拉走了,眼底顿时涌上怒意,却碍着江洛玉面色平静不好发作,只是目光深幽的看了看面无表情的慕容昊,眼底带着挑衅和蔑视。“不过是个小小的通房罢了,等到以后江世子娶了正妃,你顶大也不过是个侧妃,虽说是男子,也一辈子都在那些女子和双子之下,有何可得意的!”察觉到两人杠上了,江洛玉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面上冲着叶旭时,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不过和为的是和他相反的理由:“叶公子,怎又说起这般话来?”“不管他如何。”就在叶旭听到这话,微皱眉头好似想说江洛玉偏心时,慕容昊却在此时扣紧了身畔人的手,一字一顿像是许诺,又隐含着更深的东西,“不管他以后会娶多少个人,爱多少个人……我只会有他一个。”这样赤裸裸的,近乎是在示威了。叶旭听到这话,却突然心底一沉,看向江洛玉的时候,眼底先是漫起不甘,随即又是了然,最后则化为一片黑暗。江洛玉在来之前,便心中清楚叶旭对自己的那些情愫,这次带着慕容昊来就是希望他能死心,谁想到慕容昊倒是和叶旭拧上了,可方才他说出的那句话,又隐约带有些叶旭听不出的意味,更像是某种难以察觉——那人要马上就要离开自己的讯息。“昭敏,你在说什么?”“我说的是真的。”白衣人闭了闭眼睛,听到江洛玉在自己身后有些疑惑的语气,慢慢回过身来,压低了声音喃喃道,“你知道,为了有些东西,我可能会死……但你不应该一生孤独,我既成了你的通房,定会出嫁从夫,即使你负了我,我也不会——”“好了。”听到死这个字,江洛玉眼光一凝,话语立即变得严厉无比,“这些话我回去再与你计较,现下不准再说,听到没有!”说罢这话,他定定的看了面前沉默的慕容昊一眼,松开了拉着他的那只手,转而微笑着走到叶旭面前,拱手握紧了掌中折扇,笑道:“叶公子,时日也不早了,话已说完,洛玉也该告辞了。,,叶旭没听清后来白衣人说的话,猛然听到他说要回郡王府,脸上还是不能抑制的多了几分失落,看了一眼桌上的酒菜,话中有着叹息之意:“你不留下用膳了?”江洛玉摇了摇头,迎着他略带不舍的眼神,声音淡淡:“正事已然说毕,洛玉毕竟寄住在郡王府里,不好太晚回去。况且叶公子对昭敏好似有敌意,他是江某在意之人,说江某私心也罢冒犯也罢。江某现下,只想带着他回去,说些知心解意的话,还请殿下允准。听到后面这段话,叶旭忍不住一怔,手指在袖中渐渐紧握,片刻后终是苦笑一声,直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道:“你啊……就偏要对我这样狠心么?只怕这后一个理由,才是最重要的理由罢。”江洛玉垂下脸来,良久后骤然扬起脸来勾了勾唇,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叶旭,笃定说道:“叶公子,这世间那么多的人,除了江某,您也会找到一个知心解意的双子,或是女子的……江某告退。”叶旭看着他白皙的手指,不轻不重的抓着那柄折扇,突然觉得自己心底不知是什么感觉,那股刚前来时想要见到心上人的欣喜,已然完全散了开来,转而化为了一片冷冷的漠然,以及慢慢浸入肌肤深处的冰凉。他突然不想再说什么,于是摆了摆手,不再去看江洛玉带着白衣人离开的背影,只是一直盯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喧闹场景,攥紧的手骤然松开。锦绣江山与心爱之人,终究不得两全。为了得到,就必须要放弃。他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半个时辰后,马车刚在角门处停下,从碧波苑中迎出来的逐月笑着低身刚要行礼,就看见江洛玉冷着脸下了马车,连回头看一眼都没有,就抬手示意她起身,随即快步朝着碧波苑内走去,也不知为什么气冲冲的。逐月讶异的看着他风一样的进了门,又看见白衣人在他后面不急不忙的下了马车,不由掩住了口:“这是怎么了?世子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为何这时候气冲冲的回来?敏夫人这又是哪里惹了世子?”慕容昊轻轻的叹息一声,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必再问。梨花前几日还只含苞欲放,今日清晨却好似被阳光完全唤醒,一簇簇的盛放在了枝头,馥郁的香气蔓延在小小的院子里,一瓣瓣柔软的白色花瓣随风飘摇,有些黏在了站在树下的人乌黑的发上,有些在他飞起的衣衫上留恋了一番,这才委委屈屈的坠在了脚边的泥土中。不知过了多久,听到自己身后的脚步声停歇下来,他才骤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将步子定在自己眼前,却垂着脸不肯与自己对视的人,捻着一朵梨花沉声问道。“为什么不告诉我?”白衣人孤零零的站在梨花树下,削瘦的身形像是要飘起来:“我——”“别说什么害怕的话。”江洛玉看着他的样子,突然心底一阵无缘无故的恐惧涌了上来,强忍下想要立刻上前拥抱那人的心境,紧紧攥住手中的折扇,话语中带着苦涩,想起甄士挟持他的那时候,自己心灰如死恐惧万分的心境。“害怕的人早就不只你一个了……你连这都不懂么?”听到这句话,慕容昊终是没办法再沉默下去,瞬间抬起头来,據拍色的眸子紧盯着他,出乎意料的是仍有些迟疑:“我知道……我只是……”江洛玉深吸了一口气,破釜沉舟的问:“什么时候?”没有听到面前人的回答,方才因为慕容昊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快消下去的火焰顿时从心底顿时涌起,话语更是夹杂严厉,“还不愿意说?非要我去问你姑姑么?”太后诞辰“我告诉你。”仿佛知道绝对瞒不下去,慕容昊抿了抿唇,声音和衣摆一样飘,“告诉你就是了。”说罢这话,他微微顿了一下,不知道该如何启口,好似事情十分复杂,最后终是在江洛玉的注视下,有些颓然的松开了紧握着的手指,压低声音道。“大概没有几个月了。那些来找我慕容世家的人都是我母父的嫡亲大哥派来的,他催我回大金催的越来越急,我不能一直置之不理,更何况还有母父的仇……一直没有告诉你,想不让你担心,我也想帮你的忙,在离去之前为你解除京都之内的隐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