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来了!”
看着眼含雾气的兰贵妃,想着她身子骨弱,还得替他安抚那不争气的女儿,心中多了几分柔情,握着兰贵妃的柔夷,在床榻边落座,说道:“兰儿,你受累了。”
“皇后姐姐一心礼佛,不问俗事;承蒙陛下抬爱,这宫中除了皇后姐姐,属我位分最高,这些乃我分内之事,谈不得累的。”兰贵妃将头靠在皇帝肩头,细声说道。
“今日,太医可来瞧过?”
“言儿带着太医瞧过了,这是老。毛病,除了将养调理,别无他法,陛下不必忧心。”
“瑞言倒是孝顺,也不枉你这么些年苦心教导,扶持之恩。只是这孩子成天野在外面,还说要当个逍遥的江湖客,你见史上有哪家皇子成天嚷着要当江湖客的,不成体统。”
“陛下,这正是言儿的苦楚,他虽养在我名下,但生。母位份太低,这宫中的人,惯会拜高踩低,没少在背后编排他的出身,这孩子自知出身比不得几位哥哥,哪敢在庙堂之上与人争长短,只能退到江湖当个逍遥客。他知您心系荣华公主安危,以剿匪之名一路扫清障碍,护送公主入京,以求修复皇家与宁王府的裂痕,这孩子就是心实,实则是个吃亏的性子。若哪日我熬不下去,他又没有母族可依,在这虎狼堆里如何自保,索性随他去,做个江湖客,能保命也是好的。”
兰贵妃说着说着泪又下来,天元帝见状,手无足措,不知如何是好,向姜公公求救,姜公公耍起滑头,眼观鼻鼻观心,在一边儿装死。
“好好的,怎么就熬不下去,这说的什么浑话。”皇帝想着法子,出言安慰。
兰贵妃能盛宠不衰,自是知道皇帝的秉性,这场泪主要是为了秦瑞言,他以剿匪之名护送秦轻尘之事,若是她今日不替他周旋,明日到了朝堂之上,有心之人添油加醋那么一说,以皇帝多疑的性格,还不定怎么想。也亏得秦轻尘聪明,趁着凤仪闹得那一出,交出了虎符和公主印信宝册,提前将了皇帝一军。
兰贵妃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道:“为人父母,当为子女计深远,我虽不是言儿生。母,但也想着他能有个好的未来。言儿今冬及冠,求皇上给他立府,不求他富贵于天,只求他做个闲散王爷,安度余生。”
“行,都依你,言儿的事儿,我记在心上,明日就着礼部,给他择个好的封号,也堵上那些小人的嘴。”
姜公公见哭的哭完了,安抚的安抚完了,给兰贵妃身边的嬷嬷递个眼色,嬷嬷忙让人传晚膳,宫人们端着饭菜鱼贯而入,仔细摆好碗碟、挑好灯盏,躬身退去。
秦瑞言出宫后,骑马绕着金陵城晃悠,华灯初上,夜市开市,街上的人流慢慢增多,马速慢下来,由疾驰变成晃悠,踏踏的马蹄声淹没在商贩的叫卖声中。
他喜欢这样的嘈杂声,喜欢这样的人间烟火气。都说马跟着主子久了,通晓人意,秦瑞言的马有意无意几次路过宁王府前,见主人没有下马的意愿,只得载着他继续绕圈,就这样以宁王府为中心,绕了无数个来回。
夜半时分,一人一骑,策马慢行。人生的俊俏,马行的洒脱,怎生不惹人注目。
“小康,回吧!”秦瑞言后知后觉,见众人放下手头物事,侧目打量他,面露窘意,让马儿打道回府。
小康得令,撒气腿。儿,往安王府跑去。
秦瑞言一直借助在安王府,说是借助,其实是秦瑞恒那个祖宗,死皮白脸非得让他住。
这事儿得追溯到他幼年,秦瑞恒跟着安王妃进宫向皇后请安,在明月湖边偶遇兰贵妃,弯道过去见礼。兰贵妃带着秦瑞言在湖边赏鱼念诗,安王妃这一弯道,就弯出一堆事儿。
秦瑞恒一眼就看上了秦瑞言,那眼神就跟狼看上羊,美味在前,嘴角口水直流。那模样可把秦瑞言嫌弃死,心道安王叔莫不是生了个傻。子,当场给了个白眼,死活不愿跟他一块儿玩。
秦瑞恒拿秦瑞言没法子,但他有本事威胁他老子啊!那日一见后,回来死活不吃饭,绝食抗议,后来就高烧不退,不省人事。安王就这么个独苗,捧在手心怕摔,含在嘴里怕化,自是急坏了,太医来了一拨又一拨,江湖郎中也没少请,苦药汤灌了一碗又一碗,都不顶用。连日来,安王日夜不歇,亲自照料着,早朝不上,政事不理,惊动了天元帝。
当年先皇昏迷,太子早殇,安王排行老。二,母妃位份高,母族荣耀。天元帝虽教导在皇后名下,但母妃身份地位,且排行老三,论贵比不上皇后幼子宁王殿下,论年资比不得安王。天元帝能坐上江山王座,亏得安王主动相让,且于内忧外患之际,助他守住西境门户,坐稳江山。这样的扶持之恩,天元帝一直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