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梁辉不太想承认,但他清楚自己确实怀念起了从前和徐术共事的日子。徐术性子虽闷,但就事论事,事情做完便结束,不会产生太多别的心思。蒋辉了解徐术的出身,没有背景,没有关系,安排在权利最集中的业务管理处,明明离领导最近,却学不会阿谀奉承,对升职加薪似乎也没有太多的概念,天性如此。在公司里独来独往的,没有什么聊得上天的同事。徐术不是刻意和别人制造距离,也并非性格冷漠,如果有同事问好也会认真回应,但实在是不善交际和言辞,话题一到徐术莫名便冷了场,渐渐便没人来搭话。虽然这几年徐术有在进步,但依然不太会说场面话,更学不会看人脸色。到底得罪过一些人,甚至有几次,梁辉在旁都暗暗捏了把冷汗。奇怪的是,最后却也没人真正给徐术下过绊子。而徐术迟钝,等事过了才勉强意识到不对劲,开始不知所措起来,所幸性子温吞,情绪起伏也不大很快便消了。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徐术很简单,有时候又太过简单。共事不过几周,就让梁辉发现了徐术的心思。说实话很难不发现,毕竟办公室不大,而只要席鸿谦出现,徐术就变得更加小心翼翼,是种肉眼可见的变化。徐术应该是永远也学不会遮掩了,幸好办公室里没有旁的什么人。席鸿谦不可能不知道,但梁辉暗示过几次,都被简单应付了过去。这其实不太像席鸿谦的处事风格,因为蒋清的关系,席鸿谦对示好者一向是退避三舍。梁辉原以为只是席鸿谦不在意,而徐术也算得上称职,因此便蛮留下了。_梁辉第一次对这段关系产生怀疑,是他看见徐术上了席鸿谦的私车。那是个周四,梁辉出了外勤,写总结报告时缺了些材料回公司取。他刚停好车,一抬眼就瞧见了席鸿谦。报告内容有几项需要席鸿谦定夺,这会儿碰着了,当面问想来更方便,于是梁辉推开车门正准备往那边去,却看见徐术小跑着到了那辆车前。席鸿谦说了声“慢点走,不急”,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徐术走近后抬起头去看人,然后也浅浅地笑了一下。那语调说不上来,怪怪的,反正梁辉是没听过席鸿谦用这样的语气对自己说过什么话。地下车库不算亮,但梁辉听力好,视力也好,况且那两个人他不可能认错。于是他就这样亲眼看着徐术坐进副驾,车尾灯闪了闪,一个拐弯后便失去了踪迹。如果是别的同事碰着也就罢了,徐术作为席鸿谦的助理,乘一辆车合情合理,但目睹的人偏偏是他。梁辉可以确定的是,那天没有任何商务宴会需要席鸿谦出席。而且,如果是商务性质的聚会,席鸿谦也绝不会开自己的车去,历来都是坐那辆标配的公务车前往。那天后梁辉留了心,于是很快发现,每个周四,两人基本都在同一个时间段离开公司,前后相差不会超过十分钟。甚至周五上班,也是这样前后脚地进公司。尽管除此之外,席鸿谦和徐术的相处模式没有太多变化,起码公司别的员工是看不出的,但这并不包括梁辉。梁辉不蠢,自然明白最有可能性的原因是什么。他只是不敢相信。蒋清还在的时候,暗地里想插上一脚的已不在少数,更不要说蒋清走了以后,明着来套近乎的人又有多少。那段时间梁辉烦不胜烦,多少也想过几次,想席鸿谦之后的伴侣,水平总该要和蒋清差不多。梁辉不敢相信,因为无论是谁,都不可能猜到会是徐术。但又真的是徐术。_梁辉真正确认,是在那次晚宴后。宴会上,梁辉察觉出席鸿谦的情绪有些起伏,不算明显但梁辉还是有些意外。开场时来了批中央的人为席闫明庆生,不论怎么说,席鸿谦原本都应该陪同左右。但酒过三巡换场,席鸿谦以身体不适为由,提前离了席。那天也是个周四。梁辉有所猜测没有表露,第二天接到了席鸿谦的来电。席鸿谦的易感期来了,那套公寓里备的抑制剂不足,而市面上买不到此类强效针剂,因此联系梁辉。席鸿谦没有避讳的意思,梁辉进公寓时,看到了玄关处的皮鞋,还有沙发上的外套。梁辉没有关注别人穿搭的爱好,但徐术的装束实在单一,来来回回只有那几套,想认不出都难。梁辉递出针剂盒。席鸿谦看着还在低烧状态,后颈皮肤有些红,接过后低声说了谢谢。席鸿谦的易感期有多难熬,梁辉再清楚不过。有次挑着公差期间来了,席鸿谦足足高烧了两天两夜,什么药都不管用,等转递的抑制剂到了,温度才退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