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纹丝不动。
鳄鱼垂着眼泪,把它的大爪子搭在我的手背上。
它还是穿过了我的手背,把那滴鳄鱼泪抹掉了。
我含着眼泪看它。
它看起来像被鱼叉洞穿了尾巴,一身鳞片都血淋淋地倒竖起来了。
它从前还说我蠢得难以捉摸,现在我捉摸得透了,比空气和水更易洞穿,它却显得那么难过。
仿佛它这肉食动物,杀生之后,还要念佛超度我。
既然它有心发一发慈悲愿,我也不同它客气。
&ldo;我好疼啊,&rdo;我隔着外套,数身上的弹孔,&ldo;一个,两个,三个,四个……&rdo;
&ldo;你在哪里?谢辜,你去了哪里?&rdo;
我有点怯,抬头看了它一眼,被那鳄鱼脸吓得闭上了眼睛。我闭着眼睛也能数清楚弹孔的数目,又开始轻轻地:&ldo;一个……&rdo;
它突然暴怒,一拳捶在扶手上,木屑的残渣几乎瞬间从它指节上剜了一块血肉。
我被巨响吓到了,呆呆地看着它。
它立时换了一只爪子,来摸我的脸颊。我抬着眼睛,在一片朦胧晃动的水雾里,看到了自己被水浸透的头发。孤零零的一缕,有点可怜相地垂着。
利爪悬在我的皮肤上,我被吓得一下就全招了。
&ldo;我不知道,好多水……很冷,很疼……一个,两个,三个,四个……&rdo;
&ldo;够了!&rdo;它咬牙切齿道,&ldo;是谁杀了你?&rdo;
&ldo;我不知道,&rdo;我摇摇头,反问它,&ldo;是你吗?不是你,就是他,有什么区别吗?&rdo;
我的问题大概侮辱了肉食动物专吃独食的尊严,它霎时间面色铁青,喉咙里头咯咯作响,双目翻白,估计在回响自己到底有没有误食过一朵蘑菇。
我觉得没意思,又低着头,默默玩起了数弹孔的游戏。
我不记得那些子弹透体的感觉了。
也许这些深及脏腑的伤口,与枪林弹雨无关,而是蛀虫叮咬所致。毕竟它们啃我的肉和心的时候,也是差不离的疼。
&ldo;我知道你怕我,但你不能走。&rdo;它低沉地,疲惫地道,&ldo;如果你要报仇,就来拧断我的脖子吧。&rdo;
我看了它一眼,兴致缺缺地低下了头。
第45章
我亦步亦趋跟着他。
他停下了,我就抱膝坐在他脚边,像只湿漉漉的鹌鹑那样,把被浸湿的外套裹紧,两只过长的袖子垂在地板上。
我冷得牙齿打颤,脸色发白。
他的表情难看到了极点,一边脱下外套,试图盖在我身上。
又落空了。
毕竟我俩已经从生殖隔离,进化成阴阳两隔了。
我怏怏地缩着,断断续续地打喷嚏。
&ldo;谢辜,我该怎么做,你才会好受一点?&rdo;他哑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