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领命转身退下,不一会,外头响起脚步声,冷珏高大的身影随即出现在门口,“卑职见过贵妃娘娘。”他穿着黑色披风,形容显得有些憔悴。“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吗?”我开门见山的问,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低着头道:“一个月前,皇上也知道。”我闻言震了震,故作镇定的笑道:“他怎么没来抓我回去?”我语气里半讽半嘲,唇边苦涩笑意也渐渐化为冷哼,冷珏抬头看我一眼,小声道:“皇上他病了。”我闻言沉默,一抹冷笑凝在腮边。他病了,我是知道的,只是亲耳听冷珏说出还是有些心痛,那个男人无非是爱得深沉了些,霸道了些,可终究是我的男人,我孩子的父亲。“是吗?”我语声淡淡的道,重新靠到椅上,“你是瞒着他来的吗?”“是,卑职想求娘娘回去。”他看着我道,目光灼灼看着我,我低下头,视而不见,冷笑着道:“如果不是他步步相逼,也不会有今天的局面。”“娘娘一点都不了解皇上,他这么做无非是因为在意娘娘,皇上也很喜欢小公主,经常抱在手里爱不肆手,他要的只是你一句承诺。”他痛苦的看着我,最后一句话让我有些意外,心中生出凌厉的痛。我抬头看着他。“娘娘,皇上真的很爱小公主。”他强调的道。我喉头发酸,眼睛泛起泪光,凄凉的笑着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已经太迟了。”“只要娘娘肯回去,皇上会感激娘娘的,这一切就当没发生过。”他激动的走上前道,连静都在一旁劝道:“是呀公主,皇上的一片心意公主也都看到了,哪有夫妻不吵架的,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我低下头苦笑,漠然摇着头,“回不去了,就算皇上肯不追究,只那背后的流言蜚语就能要了我的命。”冷珏脸上露出失望表情,“真的不可挽回了吗?”我冷漠的摇头,“不能。”他默默看了我良久,突然叹了一声,“自从皇后娘娘死后,丞相大人借着皇上病中,带头在朝中作乱,现在朝中很不太平,如果娘娘再不回去,皇上只怕再也起不来了。”“你放心,他是不会那么容易放弃自己的江山的。”我轻笑,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揪着身下裘绒。静看出我的动容,上前道:“公主,丞相大人是皇后的父亲,现在皇后漠明奇妙死了他怎能甘心,多年来积蓄的力量已非同小可,当初就是他辅佐皇上继的位,现在自然也有办法扭转乾坤,公主看在往日情份上,还是回去罢。”我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漠然起身向里走去。薇静黯然叹气,转头看向一旁冷珏,“冷大人,你看这……?”“没关系,他们都需要一段时间冷静一下。”他苦笑着道,目光一直盯着那抹纯白背影,直到消失不见。“那我送您回去罢?”她小声道,一边做了个请的手势,冷珏转身出了石室,直到外面没有任何声响,我才叹口气,低头看着熟睡的孩子发呆。我该原谅你爹吗?孩子。————————————————————今天战书月瑶与南宫月联手,速度超出所有人的意料,很快便稳定了局面,同时让人心惊的是,南宫月由默默无闻竟堂堂被封为摄政王,北齐太后不顾吃人的流言执意己见,带着六岁的小皇上主坐朝堂,下旨让摄政王带三十万精兵出征,正式向南秦下了战书。消息传到南秦,南诺天坐在床上,半晌才笑一声,连带咳出血来,医女离得近,看得真切,心下一惊正要尖叫,被皇上凛然的眼神吓住,叫声湮在喉咙深处,再也不敢叫出来。南诺天用帕子擦擦嘴角,不动声色的把染血的手帕握在手心里。丞相大人侍立床前,谏言道:“不管怎么说,她都只是一个孩子,皇上不可当真。”这分明是护短,南诺天不理,冷笑道:“但南宫月不是孩子。”一句话让丞相无言以对,眼前这个脸带病容的男人,看上去像是气数已尽,但是他知道,只要他睁开眼便可以扼断两朝江山,当初连亲生的叔侄父皇甚至是与自己同甘共苦的结发妻都可以一手杀掉,更何况现在那个不怎么疼爱的女儿。他现在只是睡着了而已。炎丞相脸上露出一丝忧伤,低下头去。南诺天淡淡笑着,转头看了他一眼,“岳父大人,朕病的这些日子多亏了你在朝中把持着,听说你现在在朝中一呼百应,威望很高。”炎丞相心下一惊,有些惶恐的道:“臣只是做了自己应尽的职责。”南诺天冷笑,不置可否,“北齐挑衅,这次就派冷大人出征,岳父大人任军师,随同作战,你看如何?”“这……”炎丞相看着他,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来,皇上有令,他身为臣子便只有听从的份,可是这一次,这场仗分明是场残酷的屠戮,凌迟对方的时候,也凌迟自己。他有些犹豫,南诺天笑着道:“怎么?岳父大人不愿意吗?”“不是,臣遵旨,皇上万岁万万岁。”他屈身跪到地上,以额触地,南诺天微微笑了,脸上带着薄凉笑意闭了眸,“退下罢,明日启程。”“这么快?”炎丞相再次心惊,南诺天只是淡淡的道:“早日解决了,朕也能早日安心。”“那……如果胜了,皇上打算怎么办?”他迟疑的问道。“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攻占城池,攻帝京。”“可是……坐在宫里的人是月瑶啊!”“可以留她性命。”“那雍王呢?”“处死。”他眼也不睁的道,漠然摆摆手,“下去罢,如果不明白的,冷大人会告诉你。”炎丞相脸色黯了下来,听这口气分明是让他退居二线,所有事情都得向冷大人请教,可他堂常一个开国元老,刨去国丈这一身份不说,也还是个丞相,怎么能听任一个区区郞中令的指挥?抬眼再看榻上那人,已传来沉重的呼吸声,仿佛已经睡着了。“微臣告退。”他叹一声,无耐的起身离去,迎头撞见欲进门的冷珏,想起刚才的闷气,他不由的对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冷珏不明所以,漠明其妙的看了看,转身进了殿。“皇上……”他俯在床边道。听到他的声音,南诺天睁开眼,“人带来了吗?”“没有,孝文太后抵死不肯进宫,山里地势险要,她手下的人都经过特别训练,身手智慧了得,我们的人虽然多,可是对地势不熟悉,一时间几乎全折在了山里。”南诺天冷笑,一抹讽刺浮上眼角,“看来她还真是根难拨的刺。”“皇上想要杀掉孝文太后?”冷珏有些惊讶,从前不管怎么样,皇上对孝文太后都还有一点感情,对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这一次态度却有些不同了。南诺天摇摇头,“不杀她,留着她还有用处。”“那……现在怎么办?”“再多派些人手,一定要把太后娘娘“请”回来。”他故意加重请字的力道,冷珏心下会意,奉命离去。南诺天独自坐在病床上,蓝眸里满是疲惫,医女端着药碗进来,空气中顿时弥漫开一股清苦药味,他微微皱了眉,有些不悦的道:“朕说了今天不喝药。”“皇上的身子现在一日不如一日,不喝药怎么行?”医女好言劝道,一边把药碗呈过来,南诺天不耐烦一手打掉她手里的药碗,“退下。”医女吓得惊怔,被他突然而来的怒气骇到,再不敢多言,小心拾了地上碎瓷默默退下。他长舒一口气,仰身靠到厚枕上,从没觉得这么累,似乎所有的事情都在这短短几天内暴发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发生着,你越要逃,就缠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