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彻然虚起双目,猜不透这样的坦白暗含着什么。
清脆一声,玉扇完全展开,凌翼然凝着笑慢慢靠近:&ldo;七哥可知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嗯?&rdo;
好日子?凌彻然飞快想着。
&ldo;五月初八。&rdo;他好心提示着,语音温柔的近乎诡异,&ldo;午时刚刚过去啊。&rdo;
五月初八?
&ldo;哦,忘记说了,七哥下狱的第二天右相就被拘入刑狱寺了。&rdo;
什么?!凌彻然撑圆双目。
&ldo;方才七哥可是说父王不会信你通敌叛国?&rdo;凌翼然再前一步,缓缓勾起唇角,嗜血的笑意浸满眼底,&ldo;可容相却被定了谋逆之罪呐~&rdo;
怎么……怎么可能!
&ldo;七哥,你是在不信么?&rdo;他笑得轻松,笑得快意,以至于黑发微微地飘动,勾出惑人的美色,&ldo;父王亲自下诏,容克洵欺君卖国,jian佞莫过。&rdo;玉扇叮地一声敲上铜锁,他挑眉轻道,&ldo;依律磔之。&rdo;
凌彻然面如死灰,眼前不停地闪过那开合有致的红唇。
依律磔之……依律磔之……依律磔之!
寸寸脔割至死?
怎么可能!根本不可能!
他僵在石床上,颈脖不住地晃着,不可能,绝不可能。
&ldo;怎么?七哥还是不信?&rdo;左右搬来一张华座,凌翼然撩起长袍,极有耐心地慢慢坐下,&ldo;真是难办啊。&rdo;虽叹着,他眼中却没有丝毫无奈,&ldo;肉都快凉了,七哥先趁热吃吧。&rdo;
望着栅栏外的荷叶瓷碟,凌彻然有些木然,鼻尖满是烤肉的香气。
&ldo;快尝尝这肉是不是真那么鲜美,毕竟是刚下人身的。&rdo;
人身?两个字痒痒地钻入凌彻然的耳际,尖锐地刺进他的心里。
人身!他屏息看去,那双妖眸寒光尽现,盯的他打起颤来。
&ldo;七哥闻出来了?&rdo;凌翼然眼波轻转,流出璀璨芳华,&ldo;真不愧是翁婿啊,竟这般熟悉。&rdo;
这竟然是!暖暖的肉香钻入鼻腔,腥腥地泛在喉间,凌彻然紧紧地盯着那盘肉炙,看着,看着,忽地转身伏床,惊天动地地呕了起来。
红影倚在华座里,细长漂亮的桃花目里闪过一抹讥诮。
半晌,吐得昏天暗地的凌彻然直起身子,微白的双唇抑制不住地颤抖:&ldo;你……&rdo;
笑意刻在唇瓣上,凌翼然以扇撑颌。烛火下,俊美的脸庞始终凝神诡谲。
凌彻然忿而摔盘,金黄的烤肉滚落在华座附近。&ldo;你这畜生!&rdo;他扬声骂道。
&ldo;畜生?&rdo;语音轻滑扬起,凌翼然看了看脚下的肉炙,心情颇好地挑高眉梢,&ldo;弟弟私以为,食亲骨肉者才是畜生啊~&rdo;
&ldo;你是什么意思?&rdo;心头没由来的一阵虚颤,凌彻然不禁拔高音调。
凌翼然但笑不语,美目隐有桃花勾魂,他懒散起身,别有深意地眈了牢中一眼,随后拂袖而去。
&ldo;什么意思?!&rdo;身后传来惊恐的质问,&ldo;说清楚,究竟是什么意思!&rdo;
每一举步,衣角轻擦在石阶上,青灰色的砖石像要被火红的锦袍点燃,流溢出淡淡的焰色。凌翼然逆光的身影有些暗沉,自上吹来的夏风带着暴雨卷来的土腥,吹的袍底与袖摆不住地鼓扬、翻飞。
戛然一声,天牢底层的铁门被重重合上,而后落上铜锁。
凌翼然徐徐侧身,轻掀红唇:&ldo;从今日起,除了那些肉炙,不要再给他任何吃食。&rdo;
&ldo;是。&rdo;
在生死之前,人和畜生往往没有差别。为了填饱肚子可以吞食亲人血肉,为了苟且性命不惜杀死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