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窥江拢了厚厚一沓纸,随意搁在实木餐桌上,几年的心血,仿佛不值一提:“嗯,重建企划。做了两年,我可是上了全城乙方的黑名单。”见钟在御还站着,他朝沙发一指,自己去厨房忙活,“别在意,你坐吧。”
灰色布艺的沙发像是才买回来,连个褶皱痕迹也没有。钟在御坐上去,“真要重建了?威明呢?”
“嗯,威明好很多,也是时候了。”
烧上水,吴窥江也过去。
茶几上有张相框,钟在御抱着瞧。三个男人,左右两个高个穿学士服,当中一个绝色清秀,脖上挂一佳能。
钟在御夜夜出入放映机厅,百威明早就对他不设防,他不敢光明正大地瞧正脸,没少偷窥侧脸。
吴窥江走过来,见他入神,伸手在框上点了点:“小百,我念大学时,他念的研究生,比我大三四岁。瞧起来——”
钟在御接话:“小七八岁。”
吴窥江要被噎死了,只能怪百威明长娃娃脸。他不甘心,点着自己让他瞧,“这是我。”
“看出来了,我不瞎。”
吴窥江有点难受,还有点得意,是不是毕业后没什么变化?还带点学会脸?他得意,又指另一边,“我最好的朋友,一起开工厂做实业买地盘的哥们。我妈穷养我,一毛钱都不给,整整大学四年,我们两个穷得吃不起饭,是小百给的一口饭吃。小百也没什么钱,白天一份工晚上一份工,我们当时都在影院里干夜班,晚上没什么人,就把放映机厅当办公室使,最初的创业就在那里。”
解释一堆,挑出来重点,四个字,吃不起饭。叫钟在御也心疼个一时半会。
没想到钟在御张了张嘴,像鱼吐跑,又像能卡钢镚儿,说:“难怪你对他这么好。”这种无血缘关系的相依,没谁比他更能切身体会了,他问,“那他现在呢?”
怎么只有吴窥江在照顾百威明?明明是两份平等的恩。
“小百救的就是他。”
钟在御这么看着他,是可怜他?既然可怜,吴窥江想,别怪他借机发作,夺下相框,一把抱住,假装对方好心肠,是对方主动,还要先声夺人,实打实做一回大尾巴狼:“谢谢。”
恰好水开,不管它。
钟在御想他怎么又要哄老板了。
大尾巴狼怕太过,带着相框进厨房,那水壶叫得切合时宜,浑不似躲:“小百的精神状态本来就不好,逢上公司一笔大订单出了事,赔得七七八八,关门歇业。他没能承受得住。”
房子大就是这点不好,厨房到客厅的距离,还得扯着点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