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鼓鼓的大红灯笼,里边忽而摇曳一下的烛光,像是被赋予了生命般,使人心暖。
描绘着鸟语花香的灯笼,孙少恩是爱不释手,转动了一圈,不经意间见到梅蕊亲手挥写的‘孙府’二字,一时间不由怔住。
其实她不曾计较这是孙家或是梅家,是她娶了还是嫁了,但当梅蕊做出这一举动,承认了嫁给了她,承认了这是孙府的时候,她内心是感动的。
“傻愣住干啥?这还有一只,挂好了再慢慢看”
孙少恩咧开嘴傻笑,之前的一丝怒气早见了鬼,手脚麻利的将灯笼悬挂在屋檐下,再接过另一个挂好。
全部忙妥当后,孙少恩大大松了口气,将梯子搬回茅屋里,又点燃了几个炮仗丢到门外,而梅蕊早掩耳躲屋里去了。
门口贴上散发着墨香的鲜红鲜红的门对,在阵阵爆竹声中,红艳艳的门对衬着红亮亮的灯笼更增添了过年除旧迎新的喜庆气氛。
大年三十的晚上,家家户户都要吃代表着岁岁团圆的年夜饭。晚饭丰富有余,忙活了一长年的酬劳,似乎都做到了这顿饭里。
年夜饭少不了代表着年年有余的清蒸鱼,寓意红红火火的红烧肉,俗称菜头﹙好彩头﹚的萝卜,刚风干的腊肉,一大盘白砍鸡……
沐浴出来的孙少恩见着满满的一桌酒菜,不由心动,趁梅蕊不曾注意,赤手抓了一鸡脚便往嘴里送。
她不晓得梅蕊时刻在她身上留了心眼,见了急忙夺下,却不像往常那般骂她,好声好气说道,“这鸡头鸡脚不许吃,要吃须得到了年初五”
孙少恩并不过于计较,持了筷子,夹了一片腊肉吃。
滋滋泛油光的腊肉,浓郁咸香的口味儿,又经梅蕊的手炒出来的,更是沁入心扉,当真应了那句东家煮腊肉,西家屋内香。
孙少恩想起腊肉是自个腌制的,好不得意,嘴巴动得快,一口大白牙咬的贼响,那个满足,“梅子姐,明年开春,咱家养两头大猪,腌制的腊肉,一长年都吃不完”
平时吃的虽不至于脑满肠肥,膏腴得很,但也不缺衣少食,因此不像别的穷苦人家一般,攒着胃口,大年夜猛吃一顿。梅蕊只每盘都捡了些,细细品尝,听她说的不由好笑,放许久的腊肉不得坏了。见她吃的猴急,微微皱了眉头,忙劝道,“把饭咽下再说话,莫噎着”
那鼓鼓的腮帮子、油亮的小圆嘴,梅蕊见了又异常好笑,心里痒痒的,恨不得上前咬两口,纤指却鬼使神差的先一步戳了一下。
噗的一声,腮帮子瞬间漏气瘪了下去,未来得及咽下的饭渣自然喷出,华丽落下八仙桌上。
梅蕊夹菜的手一顿,继而若无其事的夹起一小块青椒往嘴里送,细嚼慢咽,丝毫不发出一点声音。
正吃在兴头上呢!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啪一响,孙少恩气呼呼的把碗搁在桌上,“你……”
“你这是作甚?饭不好好吃?”柳眉一挑,两眼一瞪,绝口不提自己之前的一戳。
“刚才你……”嘴巴一扁,想义正言辞指责梅子姐一番。
“方才你脸上有饭粒”直截了当,堵了她话。
之前无心之举,梅蕊亦觉无奈又甚惊奇,自从遇见,自从身心交付,曾经冷冷清清的性子便不再,想逗弄她,欺负她,蹂*躏她,甚至与她一起胡闹,看她急,看她憋屈,看她敢怒不敢言,想一辈子如此,一辈子相好。
“……”些许怀疑,想起往日梅子姐常常细心照顾她,又忆起今早体贴温柔的帮她备好衣服便信了十分。这喜庆日子像方才那般,吼人家,确实是不该,孙少恩心里不大自然。
瞧她那可怜见的,梅蕊心里一软,刚才故意板着的脸也完全松懈下来,“来,趁热吃,凉了便不好吃了”
“哦”脸上一喜,扯出一抹笑来,忙端起大瓦碗。
即便饭菜被喷过,孙少恩依旧吃得极有滋味,仿佛之前一幕不曾发生。
吃的人喜欢,下厨的人自是欢喜。大圆脸这种不挑食,吃嘛嘛香,小猪儿似的好养活,梅蕊欣慰非常,这人能与她同甘又能共苦,她一直都知道的。
“梅子姐,明年我会割好多猪草,还要种好多番薯……”孙少恩讨好着、计划着来年耕作、养殖,双手比划着,越说越兴奋。